他提醒說:“……陳小姐不做那檔節目很久了。”
後座有一會兒沒出聲。
謝明玦睜眼,神色恢復了清醒倦懶:“是嗎。”
被酒精支配的身體有些麻木,他扯開兩顆釦子,坐直身體,拿了手邊的水。
助理看一眼後視鏡:“我幫您吧。”
謝明玦說不用。停頓幾秒,換到另一隻手,擰開灌下幾口。
想起那張總是靜定、與光影浮華格格不入的臉。
也想起她走時把手上的珠串褪下來,放在桌上。清黑的眼睛注視他:“我付出的多,所以我有結束的權利。”
謝明玦盯著桌上的東西,不懂她在鬧什麼。
他笑笑:“你騙我一次,我也騙你一次,扯平不好嗎?”
沉默片刻,她輕吐兩個字:“不好。”
*
巴黎的二月總是多雨。
陳紓音來這整整一年。這是她經歷的第二個潮溼、陰霾不散的冬天。
半年前,之前的同事肖景辭掉了國內工作,也來了巴黎。他邀陳紓音一起創了檔播客欄目。
原因很理想主義:在浪漫的地方做浪漫的事。
可惜沒過幾天,理想就幻滅了。
公寓沒有空調,熱到受不了,跑去陳紓音家蹭電扇。
深夜遍地流浪漢,手機和公文包被搶走,肖景氣得衝上去用蹩腳法語大吼。
陳紓音笑說:“在這裡不能搞得太人模狗樣。你看我,每天背個布袋就出門了。”
肖景不能苟同這種說法。
陳紓音這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就算披個麻布袋子,在人群中也顯眼到無法忽略。
整個二月陰雨連綿。
午休時間,兩人去了工作室附近的咖啡店,陳紓音捧著電腦整理資料,被肖景嘲笑“不愧是一生都在卷的東亞人”。
陳紓音笑笑沒說話。
過了會,忽然聽到對面漫不經心說:“重新找的技術支援在國內。下個月我得回趟申市。要不要一起?”
敲字的動作兀的停了。
陳紓音沒抬頭,過很久,重複了句:“申市嗎。”
適應一個新的地方需要極大精力。她已經很久沒去想那個地方,那個人了。
外面雨霧瀰漫,她想到離開那天也是一樣的壞天氣。激烈爭吵後,那人捏著她的手,要把她摘下的珠串戴回去。
她不肯,人就被扔到床上。傷口崩裂的手按住她。
不論接吻還是上.床,那人從不閉眼。發狠用力時,慾望和需求都過分直白赤裸。
他們這種人,沒有得不到的人,辦不成的事。自然也不會允許分開這件事由女人來提。
陳紓音無意識摩挲著手腕上的東西。
她說“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