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那不好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皇上現在是連後世的名聲都不要了麼?”香君臉上的神色沉了下來,“看來薛嬌嬌刺傷皇上,是真的把皇上嚇著了,這是不管不顧嗎,非要處置大將軍王不可了。”
“娘娘為了救我,讓皇上知道了大將軍王和北蒙勾結的事情,皇上自是夜不能寐。皇上想給大將軍王設局沒成,緊接著又被一直以來被他牢牢掌握的薛嬌嬌刺殺,還差一點就死了,曾經一切盡在掌握,如今卻眼見著一切都在失控,皇上自然是被嚇破了膽。皇上現在最怕死,怕自己的皇位不穩,所以,什麼後世的名聲,都要往後放。再說了,既然這事皇上交給我辦,就不怕師出無名,我掌管監察處,給大將軍王找個罪名還不容易麼?”
“找個罪名?那可是大將軍王,在北境待了二十年,一直在抵禦北蒙,大齊百姓誰不知道他?這悠悠眾口,是你找幾個罪名,就能堵住的麼?”
雖然史官有時候也會美化歷史,或者選擇記錄、不記錄一些事情,但是篡改歷史的事情,也沒幾人敢做的。
香君繼續說:“更何況,先帝遺詔,大將軍王之位,世襲罔替,與國同休。後世嗣君,縱有改制,亦不得削其爵、奪其兵,違者以悖祖論罪。皇帝這般,可謂是不仁不義,不孝不悌,只怕前朝文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難不成,他把文臣武將全都殺光,他去當個光桿皇帝麼?”
顧亭雪看著香君,目光深邃,笑了笑道:“岳飛死了,百姓罵的都是秦檜。”
香君沉默了。
是啊,岳飛死了,百姓罵的是秦檜。
大將軍王死了,百姓罵的也只會是顧亭雪。
事後,皇帝找個理由把顧亭雪殺了,重新給大將軍王翻案,他就還是一代明君。
“但你也不是傻的,皇帝憑什麼相信你願意為他做這件事?”
“因為我是宦官,沒了皇權撐腰的宦官,什麼都不是。”
也是,在皇上心裡,雖然他不完全信任顧亭雪,但顧亭雪與皇帝,的確是一損俱損的。他們是兄弟,他自認在顧亭雪面前一直裝得很好,沒有露餡過,顧亭雪的另一個依靠香君,也被他挑撥得與顧亭雪反目成仇。
顧亭雪剛犯了那麼大的錯誤,於情於理,都應該立刻想辦法對皇上表忠心,不會拒絕。
是香君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才知道,顧亭雪是不會接皇上的屎盆子的。
香君想了想,又問:“此事,皇上已決定了麼?”
“皇上打算明日下來朝,和幾個大臣商議,今日先問了我的意思。如今,娘娘還未到和皇上撕破臉的時候,我自然是立刻應了,願意出征。只是,此事怕是還有的磨。”
“為何?”
“大將軍王是不會束手就擒的,所以這注定是一場大仗,不是皇上動動嘴,就能打起來的,糧草從哪裡調,銀子從哪裡出,都要兵部和戶部的協同。只怕,明日皇上又少不得要生氣。”
皇上要顧亭雪攻打大將軍王香君倒是沒意見。
顧亭雪和大將軍王到了北境也打不起來,而且顧亭雪在外,皇帝想要奪顧亭雪的兵權可就難了。
“皇上若是能讓你離開京城,對咱們來說,倒也不是壞事。”
顧亭雪終於坐到了香君身邊,伸出手攬住香君的腰,將腦袋擱在香君的肩膀上,柔聲道:“可我擔心娘娘,這次離京之後,我怕是不能輕易再回來,等奴才回來的時候,也不知道京城是怎樣的光景,如今皇上越來越喜怒不定,娘娘即便馬上要封后,日子怕是也不會好過。”
“有什麼不好過的?本宮馬上就是皇后了,再難過也好過了。總之,有這高高的宮牆,外面的刀槍劍戟,輕易也是傷不到本宮的。”
香君向後伸出手,撫摸著顧亭雪的臉頰。
“倒是你,要小心些。神策軍並不都是一心向著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