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亭雪那雙清冷的眸子,看了一眼小太監身後的草蓆,他的目光在草蓆上上下看了一遍,最後落在了香君的臉上。
香君瞪著一雙不甘心的眸子,看著前方,宛如地獄的惡鬼。
深夜裡,任誰看到這樣的一具屍體都是要害怕的。
可顧亭雪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臉,眼裡卻出現了一絲憐憫和不捨。
他掏出一個錢袋扔給那小太監,小太監戰戰兢兢地接過。
“交予我處置吧,你可以走了,此事不可再對旁人提起。”
小太監不敢多言,他本就是最低賤的奴才,不然根本不會被安排這種吃力不討好、又恐怖的活計。
所以他也顧不上掌事太監是怎麼吩咐的,收起那錢袋子,連滾帶爬地就走了。
香君站在迷霧之中,看到顧亭雪脫掉身上的披風,將香君殘破的屍體裹了起來,然後抱著她的屍體消失在了夜色裡。
香君趕緊跟上去,就這麼一路跟著顧亭雪去了一間偏僻的太監廡房。
她看到顧亭雪把她的屍體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在屋裡燒起熱水來,又從床頭的櫃子裡,拿出來一個布包。
她好奇地湊到顧亭雪旁邊,想要看他要做什麼。
只見他把香君的衣服全都脫掉,然後就像是縫補一個破碎的娃娃一般,一針一線地將她被剖開的屍體縫補起來。
香君嚇得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看著顧亭雪。
這人也未免太陰森了一些吧,大晚上的,在這偏遠的屋子裡縫屍體,他也不怕麼?
顧亭雪縫補的手法很熟練,把香君的屍體縫好之後,又用清水擦乾淨了她身上的血汙。
他擦得極為仔細,連頭髮縫裡的兩片葉子和手指裡的灰都沒有放過。
把她的屍體清理乾淨之後,顧亭雪又注意到香君身上有許多的擦傷,那是被小太監在地上拖行造成的。
顧亭雪竟然還給她上了藥,只是塗到一半,似乎意識到香君已經死了,塗藥也毫無意義,顧亭雪才自嘲地笑了笑。
他又放下了那藥膏,用披風蓋住香君的身子,轉身走出門去。
等顧亭雪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就多了一個包袱。
他先拿出香粉,替香君遮住面板上的擦傷傷口。
等到把身體處理好,他又用熱水一點點的軟化屍體的關節,給身子已經僵硬的香君穿起衣服來。
是她喜歡的粉色,甚至連裙子的款式都是她喜歡的。
“是你喜歡的樣式,聽話一些,讓我給你穿上,可好?”
說來也奇怪,原本僵硬的屍體,似乎聽懂了顧亭雪的話,竟然很順利地讓顧亭雪給她穿上了衣服。
顧亭雪穿得很仔細,一層層穿好,並沒有因為是給屍體穿衣服,而漏掉任何步驟。
衣服穿好之後,顧亭雪又拿出梳子替她梳頭。
他一邊梳,一邊看著香君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問:“我看你平時自己在宮裡待著的時候,總愛梳墮馬髻,今日我給你梳這個頭,可好?”
饒是香君看到這一幕,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死瞪著一雙眼睛,跟個厲鬼似的?顧亭雪不覺得嚇人麼?怎麼還能語氣這麼平和溫柔的跟一具屍體說話?
能不能先把她的眼睛給閉上?
香君看著顧亭雪慢慢地給她的屍體梳了一好看的墜馬髻,就連朱釵都沒有落下,仔仔細細地給她將朱釵插上。
那熟練的樣子,彷彿已經給她梳過許多次一般。
“縹色動風香,羅生枝已長。妖姬墜馬髻,未插江南璫。”顧亭雪輕輕地撫摸著香君的鬢髮,笑了笑,用那陰溼的眼神,看著香君的屍體,繾綣地說:“這髮髻嫵媚中帶著些嬌態,的確是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