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隨意地接過。
但看到賬本差一點沒維持住表情。
香君緩緩合上賬本,看向身側的顧亭雪問:“朝廷每年對商戶收多少稅?”
“遵從太祖的立法,三十稅一。”
“田稅呢?”
“四到五成。”
香君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朝廷也好,皇帝也好,壓根就沒搞清楚,這天下的錢到底在哪裡。
但凡把商稅收到兩成,那土地稅就算不收都不怎麼要緊了。
難怪太后說海市不能停。
這是真掙錢啊。
也難怪江南的那些個世家能富成這樣。
田地是他們的,還有各種方法躲避稅收,商稅又如此低,悶聲發大財,碰到天災人禍的時候,再用一點點銀子,囤積更多的田地。
到最後,百姓沒有錢,朝廷也沒有錢,只有他們有錢。
又與顧予安說了幾句,香君便讓他先行離開,她坐在暗室裡,翻著賬本思索著,等她回神,發現竟然連夢梅都不見了。
抬頭一看,顧亭雪正坐在她旁邊喝茶呢。
“好看麼?”
“賬本而已,談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我說顧予安,他可是人稱蘇州第一公子呢。”
香君沒多想,“好看啊,你們顧家人都長得挺好看的。”
顧亭雪氣得把香君壓在榻上。
“娘娘喜歡麼?可要我把他也閹了,送去宮裡給娘娘做奴才?”
“你這是又發什麼瘋?你比他好看,你最好看了。鼻子比他挺呢。”
“但他是真正的男子。”
香君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本宮這次出京,一路見的男人多了,怎得今日你就這般在意?顧予安雖然好看,但也沒好看到那個地步吧……”
論起好看,誰比得上顧亭雪啊,他的五官深邃如刀削一般,還有些異域之感,很是魅惑呢。
顧亭雪不說話,可眼裡卻一閃而過痛苦的神色。
香君猛然意識到,興許是因為顧予安也姓顧吧。
若是顧亭雪當年沒遇到那樣的事情,興許他就會在顧家長大,他是太后的孩子,又那般早慧和堅韌,以他的才能,他現在應該就是如今的顧家家主,說不定,他也是蘇州第一公子,不對,他定是可以當江南第一公子。
可如今……
他只是一個臭名遠揚的宦官。
香君的神色忽然溫柔起來,她伸出手,摸了摸顧亭雪的鬢髮。
“亭雪,如果你當初沒有被帶入宮中,而是在顧家長大……如果當年我的父母沒有死,我一直生活在那艘上,成了一個漁家女,你說,我們還會遇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