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亭雪眼神一凝,陰惻惻地看著香君,冷笑起來。
“憐良娣何出此言?害你的人是秦昭儀,憐良娣可別恨錯了人。”
香君冷笑。
“的確是秦昭儀設計想害我。是她收買李更衣的宮人,更換了貴妃娘娘燉藥膳的砂鍋。可是若她真的得手了,怎麼會用量如此之少,只讓貴妃娘娘出血而已?秦昭儀雖然蠢,但是她做事狠毒,又憎恨榮貴妃,以她的性子,這藥寧可多下藥,也不會少下的。所以,應該是有人換了那砂鍋,減少了藥量。我思來想去,這滿宮裡能洞悉秦昭儀的一舉一動,又有動機做這件事的,只有亭雪公公。”
“哦?”顧亭雪似乎對香君的話來了興趣,“憐良娣何出此言?亭雪願聞其詳。”
“能洞悉秦昭儀的計劃很好解釋,因為秦昭儀宮裡一直有公公的人,甚至是秦昭儀身邊親近的宮人。所以之前秦昭儀想害我孩子的事情,公公早早便知道了。那一次,我真的小產了,秦昭儀計謀得逞,亭雪公公的人自然就沒有暴露,還能一直監視她。這次的事情,公公自然是能清楚知道的。”
“那我的動機呢?”
“這一點,我之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亭雪公公知道了秦昭儀的計劃,要麼就不管,坐山觀虎鬥。要麼就幫貴妃娘娘,不讓貴妃娘娘中毒。或者,乾脆揭發秦昭儀便好。為什麼要選擇減少藥量,只讓貴妃娘娘出血,不讓她真的流產。這麼做,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簡直多此一舉。”
“是啊,的確是多此一舉。”
“但那一日,當我跪在地上,說我要去宮正司的時候,一直事不關己的亭雪公公,忽然抬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瞬,我就想明白了。”
“哦?”顧亭雪目光深深地看著香君,“憐良娣想明白了什麼?”
“原來……”香君的臉上揚起一抹得意忘形的笑來,“原來,亭雪公公做這等多此一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竟然是為了我啊。”
香君笑得是那般的嫵媚,彷彿這裡不是刑房,而是在她的承香殿裡。
就好像,現在高高在上的是她,是她睥睨著顧亭雪,而不是顧亭雪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亭雪公公可真壞,明明跟我約定好了,只要我爬上嬪位,就幫我的。可看到我馬上要爬到嬪位,公公竟然又後悔了。所以公公明知道秦昭儀要害我,卻不提醒我。但公公又捨不得我真的受太大的罪,怕貴妃娘娘的孩子真沒了,皇上會一怒之下不細查就殺了我,所以你便只讓貴妃出血,不讓她真的小產,讓我沒辦法完成與你的半年之約。哎……真是想不到,亭雪公公的心思比我這個女子還百轉千回呢。”
顧亭雪忽的笑了,臉上沒有一絲一毫被戳破真面目的憤怒,反而是有些釋然。
有那麼一會兒,他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動,彷彿身上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憐良娣既然已經想明白了,亭雪倒是也沒有必要再欺騙你。只是我可沒想讓你進宮正司,良娣落到這個地步,是因為你不合時宜的心善,非要替自己的奴婢受罪。”
香君昂著頭,不屑地說:“我和宮裡那些趴在屍堆骨爛上的貴人們不一樣。我的人只用忠心耿耿地為我辦事便好,不用為我受罪,也不用為我死。若是公公願意做我的人,自然也是一樣的。”
顧亭雪神情複雜地看了香君一眼,可對上香君那亮得讓人心驚的眼神,還是不自然地挪開了目光。
“只可惜,明日半年之期便到了。憐良娣還是良娣,你輸了。”
香君倒是無所謂得很,問:“所以亭雪公公來,是炫耀自己贏了麼?”
“我來是告訴你,皇上說,你若是三天之後還不改口,就放你出去。”顧亭雪說。
香君挑眉,問道:“皇上怎麼那麼好心,莫不是公公為我說好話了?”
顧亭雪不置可否。
香君臉上笑意更濃,嘖了兩聲道:“真是奇怪呢,我一個得罪了皇上的妃嬪也沒有利用價值,是個棄子了,公公還費勁撈我做什麼?難道……亭雪公公捨不得我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