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兩道街,蒙了一層灰的牌匾映入視線,上面“蘇氏醫館”的字樣,早已模糊。
門上的鎖,已經被人開啟。
蘇晚棠才走到門邊,就迎頭撞上從裡面出來的蘇知臣。
“爸。”
“棠棠?”
下一秒,蘇晚棠被拉進屋子,蘇知臣往外瞄了一圈,確定沒人看見,才把門關上。
“爸?”
“棠棠,這個給你。”
“雖然,咱們家的家產都充公了,但還是有點私藏,這個盒子你拿好了,鄉下日子不好過,好好照顧好自己。”
木盒很重,蘇晚棠差點沒抱住,砸到腳。
上輩子,她並沒有收到什麼木盒,想來定是被宋婉瑩拿去給了劉翠翠。
“爸,你和媽離婚吧。”蘇晚棠語出驚人。
這是蘇晚棠突然想到的主意。
蘇知臣身體身子一向健朗,怎麼可能去大西北一年就慘死?
她猜測八成和宋婉瑩那個女人有關係。
“什麼?”
“爸,媽就是受了咱們的連累,不然,她一個莊稼漢的閨女,何苦受這一遭苦?”
見蘇知臣眼底泛起心疼之色,蘇晚棠又添了一把火。
“爸,大西北環境那麼惡劣,媽怎受得了?再說了,爸,你捨得媽風吹日曬,被繁重的農活累得直不起腰?”
他捨不得。
“爸,離婚吧,離了婚,媽就不用去大西北吃苦了。”
“好。”
直到蘇知臣寫下休書,發下登報宣告,還有點暈乎,怎麼就出來一趟,和婉瑩離了婚?
但棠棠說得對,他們是父女,註定避不開,而婉瑩不是...
雖然蘇知臣心底不捨,但終是不願宋婉瑩跟著他去大西北吃苦。
看著那則登報宣告,蘇晚棠有些慶幸,這個時候還沒推行領證,這麼容易就離了婚。
“爸。”
蘇知臣偏頭,就對上蘇晚棠歉疚的目光,閉眼之前,他聽到了一聲“對不起”。
哐當...哐當...
兩輛綠皮火車在鐵軌上晃悠前行,行至轉彎口,一個偏西,一個一路向北。
車廂內,混雜著汗味、雞屎粑粑、臭腳味的熱浪撲面而來,人潮如沙丁魚般擠在過道,大包小包的行李堆疊了一地,大家大多穿著藍黑色的衣服,男人清一色的小平頭,女人梳著兩根粗粗的麻花板或利落的齊耳短髮,但他們無一例外都精神抖擻,看著氣血很充足。
蘇晚棠坐在和上輩子同樣位置的硬座上,神情有些恍惚。
這一輩子,一切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