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頤和軒”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領口彆著精緻的銀質領帶夾。
他剛在診療室坐下,便掏出平板電腦展示體檢報告,“林大夫,我各項指標正常,可總覺得渾身乏力,嗜睡。”
林夏遞上一杯菊花茶,目光卻落在對方擱在茶几上的手:虎口處有新鮮的磨痕,袖口上沾著淡淡的機油味,小指指甲縫裡藏著不易察覺的金屬碎屑。
“您是機械工程師?”林夏的問題讓男人愣神。
不等對方回答,她已繼續說道:“長期伏案設計圖紙,又常下車間除錯裝置,頸椎勞損嚴重,氣血不暢。”
見男人目瞪口呆,她笑著解釋:“虎口磨痕是長期握扳手所致,金屬碎屑是機床加工留下的,而您揉後頸的小動作,已經重複三次了。”
隨後開出溫經通絡的藥方,還附贈一套簡易頸椎保健操。
晌午時分,養生館突然喧鬧起來。一個穿著潮牌衛衣的年輕女孩,被閨蜜半拖半拽地推進養生館的診療室。
“林大夫您快管管她!天天熬夜打遊戲,現在心悸氣短,還說自己沒病!”
女孩撇著嘴摘下耳機,露出染成粉色的頭髮,“老古董的養生法我才不信,不就是熬個夜,睡一覺就好了。”
林夏端詳著女孩手腕上的電子錶:錶盤佈滿劃痕,錶帶邊緣起毛,明顯使用已久。
再看她眼下青黑中泛著暗紅,嘴唇乾裂起皮。
“你最近是不是在參加電競比賽?”
林夏的問題讓女孩眉頭一皺。
“為了訓練連續一週每天只睡三小時,咖啡當水喝,現在不僅心悸,還經常胃疼,對嗎?”林夏說道。
女孩的耳機“啪嗒”掉在地上,“你……你裝了監控?”
林夏說道:“電競選手更要愛惜身體,我給你開清心安神的藥,配合食療,半個月內必須保證每日睡眠六小時以上。”
正當林夏為女孩寫醫囑時,走廊裡面突然傳來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她快步出門,見一位拄著柺杖的老太太怒摔藥碗,藥膳湯汁濺溼了昂貴的波斯地毯。
“什麼破養生湯!喝了半個月,腿還是疼!”
老太太的翡翠戒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保姆模樣的年輕女孩低頭抹淚,手足無措。
林夏蹲下身撿起碎片,眼角的餘光瞥見老太太握柺杖的右手虎口厚實,掌心卻無老繭。
再看她走路的時刻意放慢的步伐,膝蓋屈伸幅度極小,卻未見明顯關節腫脹。
“阿姨,您這腿疼是不是時好時壞?”
林夏遞上溫熱的毛巾,“尤其是兒女來探望的前一晚,疼得格外厲害?”
老太太握著毛巾的手猛地收緊,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
林夏繼續說道:“您年輕時應該是運動健將,現在腿腳利索得很,只是太寂寞了,想讓孩子們多陪陪您。”
保姆驚訝地抬頭,老太太的柺杖“咚”地杵在地上,半晌後,老淚縱橫,“我兒子在美國三年沒回來了,我這把老骨頭……”
送走老太太,經理滿臉敬佩地送來果盤,“林大夫,您簡直神了!這些客人換了多少養生師都搞不定,您幾句話就說到她們心坎裡了。”
林夏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想起了張老的話“看病如破案”,如今在這紙醉金迷的養生館裡,表象背後的真相,又何嘗不是一場場需要抽絲剝繭的“懸案”?
傍晚的時候,一位戴著鴨舌帽的神秘客人出現在了養生館。
他裹著黑色的大衣,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落座後只悶聲說了一句“失眠”。
林夏倒茶的手頓了頓,注意到對方在接過茶杯時,刻意蜷起的手指——指節粗大,虎口處有厚厚的老繭,袖口隱約露出半截褪了色的迷彩袖。
“您當過兵?”
林夏的話讓男人渾身一僵。不等對方回答,她已繼續說道:“退役後自主創業,最近公司資金鍊出了問題,焦慮得整夜睡不著,對嗎?”
男人猛地摘下帽子,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震驚,“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林夏搭脈後寫下藥方,語氣平靜:“您拿茶杯時的握姿是標準的持槍手勢,迷彩袖口說明曾在野戰部隊服役。而您頻繁轉動婚戒,說明家庭是您唯一的慰藉;但戒指內側有劃痕,或許是您在困境中無意識的小動作。”
男人攥著藥方的手微微的顫抖,“林大夫,我以為沒人能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