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蕭蕭，吹的人骨頭縫都像針扎的一樣疼，窗外的鵝毛大雪紛紛落下，一個上街的人都沒有。
吳大娟半癱在床上，心比掛在房簷上的冰稜子還要涼。
半個月前，她出門去幼兒園接曾孫子的時候，被路過的一輛計程車撞倒，年紀大了，身子骨就像玻璃一樣，碰一下就碎。
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直接判定癱瘓，餘下的日子只能在床上度過。
她還沒從這個震驚的訊息回過神，孫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怪她這個老太婆為什麼答應接孩子接晚了，埋怨和嫌棄的話，讓她頓時呆立當場。
她沒了自理能力，大兒子直接把她趕到了外頭，租了一間老房子住了下來，大兒媳婦伺候了一週，不是摔盆就是砸碗，她只能賠笑臉。
能怪誰呢，怪她早早的就把家裡的東西全都分給了孩子們，一點保障都沒有給自己留，久病床前無孝子，良心這個東西，不是誰都有的。
老房子外頭她的幾個親生的孩子為了她往後的生活，爭執的面紅耳赤。
“大哥，你可是長子，當年你考上大學，媽可是讓全家都供著你，連爹的工作都賣了，就是為了幫你搭關係，現在媽不能動了，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哎，老三家的，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媽這些年可都是在我們家住的，這還不算照顧，要我說，當年家裡房子拆遷的時候你們家可也沒少分，媽現在身體不好，也該到了你們盡孝的時候了。”
老大周明濤和老三週光耀的媳婦李春嬌吵鬧個不停，雙方一點也沒有謙讓的意思。
“是，媽是住在你們家，可你們家的家務活可都是媽在做的，再說了，誰也沒說不盡孝，但是這些年，大哥小弟是家裡花錢最多的，不管是把媽送到養老院還是找人在家照顧，花錢的事可得你們出大頭。”
周家最小的閨女周明慧尖著嗓子說道，生怕連帶著她。
“不可能。”吳大娟最小的兒子周光耀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小弟這話說的對，法律也沒規定，花家裡錢多的就得養老錢出的多，你們兄弟姊妹都是媽的孩子，花的錢就得平攤，不過要我說，還是給媽送到養老院去，這樣大家都省心。”
陳愛華撫了一把自己的金手鐲，自己已經伺候老太婆一個星期了，這個兒媳婦當的夠可以的了，偏頭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另外兩個姑姐。
“大姐，二姐，小妹對於我這個提議，你們也給個準話吧。”
周明慧冷哼一聲，把沙發上的圍巾直接帶到了脖子上，站起來看了一眼陳愛華。
“自古養兒防老，給媽養老都是兒子的事情，我們姊妹都是出嫁的閨女，本來就不該參與，不過大姐二姐要是出錢的話，我也沒意見，但是大頭想讓我掏，沒門。”
眼看著她要走，周金鳳趕緊的擺擺手，侷促的勸著大家不要著急，有事好商量，周金花也跟著勸。
老二週衛東和媳婦王菊英半天沒說話，只是在聽到周明慧的話的時候齊齊皺起了眉頭。
“媽這個事情沒法子，她傷的重，撞人的那家子攏共沒多少錢，掏空了家底也才賠了十八萬，除了這個，到養老院還要專業的醫護，加在一起三十萬差不多了，咱們兄弟姊妹六個，一人給媽掏五萬，多出來的就給找個專業的人照顧。”
“二哥，這麼多錢，我可不.....”
“閉上你的嘴吧，媽什麼性子你們知道，你們都是要臉面的，真要是讓老太太以後鬧起來，誰也別想好過。”
周明慧狠狠的瞪了一眼周衛東，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周金鳳搓著滿是凍瘡手，眼眶都紅了，周金花同樣也是白了臉，她們兩家日子都不好過，可事關老媽，就是砸鍋賣鐵她們也得把錢給湊齊了。
“大弟，二弟，三弟，我，我和金花手裡都沒多少錢，能不能你們先交，我們晚點，要時間湊一湊。”
陳愛華和李春嬌“噗嗤”笑出了聲。
“大姐，二姐，你們這說的是什麼話，誰家不困難，我家大孫子這個月還要冬令營呢，我們老兩口都沒同意，給媽養老是大事，你們啊，還是趕緊的回家湊錢去吧！”
“就是，不是我說啊，我都伺候老太太一週時間了，天天不是屙屎就是拉尿，弄的一屋子屎尿味，弄的我回家都得洗兩遍澡，在這麼下去，我孫子都不願意來我們家了。”
王菊英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大姐二姐本身就沒多少錢，湊也要時間，你們就把媽拉回去照顧，省的她老人家在這裡受磋磨，錢的事情咱們一起想辦法，總是湊夠的。”
王菊英說完就拉著周衛東走了，他們家裡還有點積蓄，還有一輛小破車，不行就把那個賣掉，媽年紀大了，臨了了得讓她過的舒心點，她得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桃桃拉著周金鳳的手，擔心的朝臥房看了一眼，剛剛那麼大的聲音，也不知道姥姥聽到了沒有。
“媽，二姨，咱們先回去，就算是我去網上貸款，也得把姥姥照顧好，咱們去找個板車去。”
三個人急匆匆的走了，半晌過後，“咣噹”一聲，杯子摔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