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是河灘,嚮導說要在這過夜,可現在的時間才下午兩點多。他說前面還有座山很高,沒有四個小時他們上不去。現在劉明陽確定,他們只是想拖延時間,便不再相信他的話。跟阿強說:
“要不讓他們走吧,下面的山不高,我們自己背行李也可以。”
阿強關切地問:“你的傷能行嗎?”
劉明陽堅定地說:“我可以。”
阿強點了點頭,“那行!”
結了帳,沿著河灘直接向前面走。河灘已經漲滿了水,淹過腳踝。河水清澈透明,要是度假的話,這是理想中的涓涓溪流。此刻,深一腳,淺一腳地趟著河水,踩在大大小小,溜滑的石頭上,提心吊膽,生怕崴了腳。
走了很久,路的盡頭,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大片蘆葦蕩,他們停下腳步,狐疑地尋思:是走錯路了嗎?
周圍沒有其它路可走,後面遠處還有人朝這個方向走過來,走近蘆葦蕩發現,很多葦子都被踩倒嵌在泥裡,斷定這條路應該是對的。
密密的蘆葦有兩層樓那麼高。剛往裡走不遠,前面隱約傳來急急的,與蘆葦葉摩擦的“沙沙沙”的響聲和葦子杆被踩斷的“咔嚓咔嚓”聲。很快,隨著蘆葦葉子猛烈地晃動,一群南美人朝他們迎面飛奔過來,神色緊張,像見了鬼。
看見他們,就用西班牙語嘰裡呱啦飛快地喊著,從他們的表情看是遇到了危險,見他們聽不懂,就用手不停地比劃著槍的動作。
所有人都一驚,“前面有劫匪!”劉明陽大喊“快跑!”掉頭就跟著一起跑。沒跑幾步,傳來“砰砰”兩聲槍響,嚇得頭也不敢回,跑得更快了。小凌死死地拉著何哥的手,指甲都快把何哥的手摳破了。
他們一路狂奔,直到逃離蘆葦蕩很遠才敢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現在怎麼辦?”累得直不起腰的阿強問。
“原路不能回了。”劉明陽急促地喘著粗氣,看向四周,目光落在那群南美人身上,“看他們怎麼走吧,要不,跟他們一起。”
眾人都點頭,“行。“
南美人的人群裡有幾個在研究路,從他們比劃的動作看,是從另外一邊繞過剛才發生危險的地方,經過一番商量,大家達成一致。不得不說,這些南美人性格溫和、友善,也很團結,這麼大幫人一起走,遇事沒有爭執,安靜地一起商量。
走了半天叢林,繞過那片蘆葦蕩,又到了河灘。
沿著河灘前行,天空依然漂著濛濛細雨。走著走著,見前方一片扎滿帳篷的營地。有的營地沒有固定的地方,同路人見天色已晚,哪裡有空地就停在哪裡扎帳篷,不同的組隊走到這裡也選擇在這過夜。
所有人已經疲憊不堪。紮好帳篷,穿著掛滿泥漿的衣服,直接踩進河裡,一陣寒意不禁讓人打個哆嗦。
這裡雖然是熱帶雨林,河水卻是徹骨地冰冷,河水撩在身上,一陣陣地打冷戰,“這水怎麼這麼涼!”阿強凍得死死地咬著不停打顫的牙齒。微風拂過,渾身瞬間冒起雞皮疙瘩,瑟瑟發抖。
簡單地衝洗了身上的汙泥後,他們回到營地,圍著瓦斯爐開始煮麵。雨林裡,晝夜溫差很大,不穿外套都不行。剛剛在河水裡凍得透心涼,熱氣騰騰的面一下肚,暖流瞬間通遍全身,空氣裡飄著泡麵的香氣。眾人吃得狼吞虎嚥,末了,連湯都喝到一滴不剩。這一刻,泡麵是世上最好吃的美食。
突然,“嘶——”的一聲,讓所有人將注意力從泡麵裡分過神。轉頭看去,是“上鋪兄弟”,手裡的火腿腸塑膠包裝被咬開個口子,原來是他用牙咬塑膠皮時弄疼了一顆有點活動的牙齒。見他皺著眉,
“怎麼了?”喵喵看著他問。
“沒事。”咂了咂嘴,乾脆把火腿腸扔到一旁,兩口把剩下的面吞下去。
吃完,漱了漱口,用舌頭舔了幾下那顆牙,又把手伸進嘴裡,輕輕晃動兩下,皺了皺眉,罵了一句,“的!”突然猛地一用力,硬生生把它拔了下來。在場的人都被驚到了,齊聲喊出,
“我去!”
“我靠……”
“太狠了!”
只見他捏著那顆被拔下來的牙,緊閉著嘴,嘴唇微微抖動著,牙床滲出的血都被他嚥到肚子裡。喵喵在他身邊看得緊皺著眉又咧著嘴,僵在那,小凌也一臉不適地看著何哥。
阿強盯著他,心裡暗暗琢磨:這傢伙對自己下手也這麼狠!
“上鋪兄弟”名叫東子,是雲南人,只有阿強知道,他過去在緬甸為黑幫做過事,主要在賭場裡,因為犯了事,跑回中國。聽說“走線”這事後,精心做了攻略,又跑回緬甸找到從前一起做事的兄弟,在兄弟的幫助下跑了出來。路上跟阿強組了隊。
疲憊的劉明陽躺進帳篷,睏意“忽”地襲來,上下眼皮在打架。正要入睡時,遠處的帳篷裡突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伴隨的,是沉悶的巴掌聲和一個女人的呵斥聲。
劉明陽皺了皺眉,心裡嘀咕一句:還有力氣打孩子呢?這個念頭剛剛閃過,沉重的睏意令他徹底跌進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