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作在心理學中被作為一種視覺表達形式,常常被視為創作者內心世界的映象。
心理學中的 “藝術治療” 和 “投射理論” 認為,作畫者在創作過程中會無意識地將情感、經歷、衝突甚至潛意識,透過色彩、線條、構圖等元素傳遞出來。
尤其是李承乾這麼大的孩子,尚未完全學會掩飾自我,畫作往往更能反映其潛意識。
"若能看看他的畫....."
楚天青暗自思忖,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李承乾纏著夾板的傷腿上。
少年緊抿的嘴唇和額角的冷汗,無不昭示著疼痛未消。
此時讓人作畫,確實不合時宜。
可楚天青轉念又想,這位歷史上最終起兵造反的太子,其內心世界或許就藏在那些未落的筆墨間。
楚天青只覺得心裡像有隻貓爪在撓,既不忍顯得自己無禮,又捨不得這個探查真相的良機。
兩種念頭在心頭撕扯,讓他一時有些糾結。
少頃,楚天青不由的搖頭嘆了口氣,轉身對李世民道。
"李老哥,說來慚愧,我自幼就痴迷於丹青,但卻是沒那天賦,最是羨慕令郎這般擅長作畫之人。"
他故意流露出嚮往之色,餘光瞥見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便繼續道:"待小公子傷勢好轉後,不知可否讓我這個畫痴開開眼界?"
李世民聞言,臉上頓時浮現出驕傲的神色,捋須笑道:"既然天青你這麼說,那......乾兒,你現在就畫一幅吧。"
楚天青見狀連忙勸阻:"李老哥,公子傷勢未愈,實在不宜..."
"誒~"
李世民不以為然地擺手打斷:"我李家兒郎豈能如此嬌氣?"
說著他看了眼強忍疼痛的李承乾,目光中既有父親的疼惜,又帶著帝王的威嚴:"更何況,這孩子將來要繼承家業,若連這點苦都吃不得,如何擔得起重任?"
李承乾聞言,立即挺直腰背,強撐著道:"父親教訓的是......”
目睹這一幕,楚天青不由得怔住了。
這場景何其熟悉啊!
記憶中,自己小時候被父母硬拉著在親戚面前彈吉他的畫面突然浮現。
那時的自己也是這樣,明明心裡百般不情願,卻還要強裝笑臉。
即便此時想起來,他還是忍不住一陣尷尬。
楚天青搖了搖頭,輕嘆一聲。
看來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身份,大人們總是這樣,為了所謂的"面子"和"教養",全然不顧孩子的感受。
李世民向楚天青借來筆墨紙硯,整齊地鋪在李承乾面前的小几上。
李承乾拿著筆,卻遲遲未動,顯然是不知道該畫些什麼。
楚天青見狀,上前溫聲道:"隨意畫些喜歡的就好,不必拘束。"
李承乾輕輕點頭,筆尖懸在紙上良久,一滴墨汁"啪"地落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成烏雲般的墨漬。
隨後,李承乾手腕一沉,濃墨在紙上劃出凌厲的折線。
楚天青看著那隻孤鷹漸漸成形——它高踞畫面正中,雙翼半開卻未展。
畫到鷹眼時,李承乾突然換了支禿筆。楚天青看見他在眼眶處刻意留下空白,使那鷹眼空洞得駭人。
緊接著,他又畫到鷹爪,筆鋒幾乎戳破紙張,三根趾爪如鐵鉤般深深扣入巖縫。
隨後,李承乾換了支羊毫,開始皴擦懸崖。
他的手腕越動越快,墨色層層疊加,巖壁漸漸顯出猙獰的肌理。
下一秒,李承乾的筆尖在鷹喙處微微一頓,他的手腕懸在空中,似乎在猶豫什麼。
楚天青看見少年的睫毛輕輕顫動。
筆尖又落下,卻在即將觸紙的瞬間停住了。
少頃,他緩緩將筆擱在了硯臺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