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最濃稠的墨汁，潑滿了整個皇宮。
坤寧宮內，燭火通明，映照得殿宇輝煌，卻也驅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清冷。
葉修站在殿外，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如今已是內侍監副總管，正六品。
訊息傳得飛快，想必這位深宮中的皇后娘娘，也已經聽說了。
果然，通傳的小宮女很快出來，引著他入內。
雲嫣然端坐在鳳榻邊，一身素雅的宮裝，未施粉黛，卻更顯清麗脫俗。
只是那眉宇間，籠罩著淡淡的愁緒，如同煙雨江南，揮之不去。
“奴才葉修，叩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葉修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
“起來吧，葉副總管。”
雲嫣然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疏離。
她的目光落在葉修身上，細細打量。
這個年輕的太監，變化真的太大了。
短短時日，不僅脫去了原先的卑微瑟縮，更添了幾分沉穩內斂的氣度。
尤其是那雙眼睛，平靜無波，彷彿能洞悉人心。
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他就是那個曾在自己面前，連頭都不敢抬的小太監？
“聽聞你晉升了副總管，本宮還未及恭喜。”雲嫣然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陛下…對你，倒是真的器重。”
這話問得輕描淡寫，卻暗藏試探。
葉修心頭雪亮。
皇后這是好奇他火箭般的躥升速度，想從他這裡探聽些關於“陛下”的訊息。
畢竟，在皇后眼中，他葉修可是陛下身邊，為數不多能“說上話”的人。
“回娘娘的話。”葉修躬著身，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誠懇與敬畏，“奴才愚鈍，不過是僥倖得了太后娘娘和陛下的一點垂青。陛下日理萬機，心繫江山社稷，奴才能為陛下分憂，是奴才天大的福分。”
他巧妙地將太后也帶上，同時將自己的功勞歸於“僥倖”和“陛下聖明”，姿態放得極低。
言語間，處處透著對女帝的“忠心”和“敬佩”。
雲嫣然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殿內的氣氛，有片刻的凝滯。
她揮退了左右侍立的宮女。
偌大的寢宮，只剩下他們兩人，以及搖曳的燭火。
“葉修….”
雲嫣然放下茶盞，聲音低了幾分，帶著一種難言的悵惘。
“本宮….有些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葉修心頭一動，知道戲肉來了。
“娘娘但問無妨，奴才知道的，定然知無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