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爽擊暈,不到半個時辰,宋江就醒了過來。這時候珞瑜早已是累得香汗淋漓,一個人要控制雙馬前行,還要扶住不讓宋江倒下,也是難為她了。
奇怪的是,周圍的親衛只是靠過來團團護住,卻沒有一人上前幫扶一把。只有在珞瑜力乏之時,才幫襯一下,隨後立刻鬆開手掌。
宋江的醒來,終於讓她鬆了口氣,一路上兩人倚靠一起,早便把她羞得無地自容了。宋江悠悠醒轉,發覺自己正半靠在珞瑜的身上,頓時一驚立刻直起身來,環視一下,周圍的衛士均是轉過目光,臉上隱隱帶著笑意。
現在大隊行軍如何減速了,難道遼軍沒有追上來?宋江馬上便發現有些不對。心中泛起疑問,卻也沒工夫問起此事,急忙問道周晨的事情來:“我是不是被周晨打暈的?那周晨現在何處?帶陌刀營阻敵去了?”
眾親衛見他問到周晨,都是沉默起來,宋江大急連連催促:“快說,周晨在何處?”
一眾親衛已經開始落淚:“周晨帶著陌刀營弟兄在後面拒敵,囑咐咱們大隊護著首領先走。”
“啊!他當真如此糊塗!”宋江心中有些絞痛,“現在過了多長時間了?”
“已經走了大半時辰了!想必已經交手一陣了。遼軍追兵已經不見蹤影,想來被周連長擋住了!”
宋江聞言默默無語,只有淚水不由自主的滑落!大半個時辰,幾百人對陣數千,不用想也知道結局。
“全軍加速!去遼西州!”宋江悲聲大呼!“不要讓陌刀營兄弟們的鮮血白流!”說著伸手就要去甩打韁繩,不料手中空空蕩蕩,馬韁卻不在自己手裡。
“將軍,”身旁珞瑜嬌聲呼道:“在我這。”
宋江側頭,順手接過珞瑜遞過來的馬韁,點了點頭縱馬開始飛馳!
珞瑜看見宋江臉上落下的幾滴淚水,心裡微微嘆息,沒想到這個冷血之人也會流淚?她手上馬鞭輕揮,緊緊追了上去。
又是一個下午的疾行,直到日頭下山,義勇軍殘部已經入了遼西州的域內,這才放緩了速度。後面哨探回來大聲報知,身後數十里都不見有遼軍追兵。宋江這才吩咐下去,找地方安營紮寨,休整一夜。
進了遼西州,義勇軍將士煞是奇怪,因為這一路上卻是看不見一個人影。就算路邊有些房舍,也盡皆是殘垣斷壁,茅草叢生荒廢已久,就如同到了鬼域一般。
直到大軍紮下營地,派出的哨探在山中撞見幾個流民,擒住帶回來審過之後,大家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自天慶六年間渤海人高永昌據東京遼陽府自立為王,後被遼國大軍攻伐,惡戰了近兩年,最後抵敵不住高永昌就降了金人。然後天慶八年東路諸州盜賊蜂起,四月納葛濼人安生兒、張高兒聚眾二十萬起義。期間又趕上常年饑荒,四五年的天災人禍,遼軍、金軍、渤海軍、盜匪在此處戰做一團,致使這東京道人口損失大半。
去年金國知東京事留守完顏斡論下令,將遼西州百姓全部遷去東京遼陽府,偶有不肯離去的百姓,也是隻能隱匿深山,遼西一州,頓成空無人煙之處。
宋江不盡唏噓,這種亂世人命就像草芥一般,只要戰事一起,當真是“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吩咐下去,贈些糧食給這回話之人,打發他們離去。幾個流民千恩萬謝,再三拜別而去。
看著幾個流民慌慌張張的再次遁進山中,宋江有些頭疼起來。現在遼西州無人,看來還是要行進至東京遼陽府見完顏斡論。可是自己身無旁證,怎生證實是大宋的軍隊。這次被追到此處,也是不在計劃之內。
原本他也做過打算,要是北上之後無路可走,便行進上京,在上京尚有大宋使節,可以證實自己的身份。可這東京去哪裡尋得到這樣的人,可不要被完顏斡論當成遼軍給滅了,那可是冤枉得很。就不算對他採取敵對,也會先看押起來,等大宋使者前來指明,這樣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才能回家。
不過這次的他,倒是想錯了。義勇軍在遼國鬧得這般風生水起,金人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有這支軍馬?
宋江一時也沒什麼好法子,只有穩妥一些,先紮下營來讓將士們歇息幾日。派出使者趕去遼陽府和完顏斡論接洽一下,起碼不會大軍進發之時引來不必要的誤會。
義勇軍的營地駐紮在一處山坳間,山間正好有溪水流過,只要兩邊山頂排除派出崗哨,也不虞被人偷襲。營地一紮好,戰士們都已是精疲力盡,紛紛倒地休息。這些時日來,大軍轉戰千里,不曾一日懈怠,現在終於出了遼境,可以松上口氣了。
宋江在營中走了走,又看了看那剩下的十幾個俘虜。這一路亡命奔逃,俘虜中都是養尊處優的宗室貴女,怎麼經得起這般的辛勞,病者死者甚重。除了遼主的親眷有義勇軍將士嚴密照管,其他人等死的死,棄的棄,已經沒有剩下幾個了,就連幾位親王公主都是病倒大半。宋江也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只要自己弟兄能安然脫困,這些人就算是死絕了,又有什麼關係?不過眼下還是用得著,這些人倒是可以當做自己是宋軍的憑證。
現在的宋江心態已經大變,早就脫開了前世的小市民影子,是見慣了死亡殺戮之人。也不能怪他,這個世道你不殺人,人便殺你,心腸要是硬不起來,只能是被人屠戮的命運。至於他所要做大事情的前提,起碼就是要先能保得住自己人的性命,那樣才有心思顧及其他。
宋江草草在營中轉了一圈,便回到自己帳中休息。珞瑜已經早早的整理好了床鋪,心中忐忑在帳中等候。
按照遼國習俗,她現在便是宋江的奴隸,要是宋江有什麼需求,她萬般是抗拒不得的。再說這兩日來二人路上也算耳鬢廝磨,她早就不做他想,只是一心侍奉好這位新主人就是。但終究是處子云英,就算心中早有了準備,還是羞澀得很。另外,她跟隨著宋江,還有另一層的打算,要實現自己的夢想,也必須得到他的信任。一個女子要得到男人的信任,最方便最快捷的法子,就是上床。
珞瑜心中彷徨,要是宋江要怎樣,她是拒是從,索性的是她擔心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在她伺候著將洗完之後,宋江再也支援不住,倒在床鋪上昏昏睡去。宋江是睡好了,珞瑜卻是犯了難,這一路上事態緊急,宋江都是在軍中隨處而臥,把這帳篷讓給她住,可是現在宋江睡了她該去何處休息?這滿營的都是血氣方剛的壯漢,她又能去哪裡。
幸好珞瑜是宮中的出身,雖然並不是服侍人的,這種事情也難不倒她。草草在邊上鋪就一個墊子,和衣而臥也方便隨時召喚。
珞瑜的到來,最開心的是宋江一眾親衛,他們現在省心不少。都是喜歡戰陣搏殺的漢子,要是叫他們拿上傢伙戰場拼命都是沒有二話,這種照料人的事情做起來都是粗手大腳,苦不堪言。
在遼國皇宮裡撿到個珞瑜,既能騎馬射箭,又是心細如髮的女孩子家,正好把他們解放了出來。是以這一路上,親衛隊的諸人都是打定主意,要宋江把珞瑜留在身邊,正好隨軍照料首領,不然這一路上珞瑜又怎麼能靠近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