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總是會有許許多多的無奈,很多你不想去做的事情,你還必須去做,還要裝出滿心歡喜的樣子去做,折可求就感覺到了這種的無奈。
在接到蔡京的信札之後,折可求考慮了很久,遲遲不能做出決斷。最後與家族中的長者在一起商議過後,才給蔡太師回了書信,信中說道,若是義勇軍有信使到,確是拿下了懷仁城,可發兵北上增援。
這便是一種無奈了,並非是河東折家對蔡京有所求,要用自家子弟的性命去換取什麼,而是朝中另一個童貫已經在河東出手了。眼下的形勢,朝中必要有人能夠幫扶一把,能與童貫相敵的除了蔡太師還能有誰?
童貫在西北已經扶持了一個劉延慶,用以牽制老種和小種,到來日可取而代之,想要把西軍真正的掌握到自己手上。按照現在的形勢,大宋最遲明年就要北上燕雲,到時候必要折家軍攻朔應二州,折家軍少,現在河東禁軍兵多,有三萬五千餘人,人數不少但糜爛已久,不堪一戰。
這時候童貫已經起意,已經向官家請旨,要更換河東路步軍都指揮使,到時必是派遣心腹來到河東,以謀吞下折家軍,與其等到童貫出手,倒不如這次與蔡太師聯手出擊,要是勝了還能有些功勞,要是遼國兵多不可力敵,就緩緩進兵看看局勢就是,也不會有太大的紕漏。
折家的算盤打得不錯,也算是被逼出來的。現在朝中兩黨,蔡京與童貫針鋒相對,要是都不理會只怕要受二人聯手打擊。投了童貫的話,自家的根本都要被奪了去,而蔡京是個文臣,對武事並不上心,這次與宋江結盟也只是為了針對童貫罷了,折家自然是毫無懸念的投進蔡太師的陣營。
不光是大宋有,在遼國也有一樣無奈之人,這個人名叫郭藥師。
郭藥師所在八營怨軍原本駐紮東京,受秦晉國王耶律淳節制。後耶律淳受南京留守,正好天祚帝南巡,便一起保駕南下。秦晉國王耶律淳卸下怨軍都祥穩之職後,便揀拔郭藥師輔蕭餘慶領怨軍。
這幾日來怨軍折騰得苦不堪言,先是由蕭餘慶帶了六營回防燕京,然後又隨著耶律大石西去圍剿南朝義勇軍。而郭藥師則受蕭奉先之令,帶兩營人馬日夜兼程趕回燕京防禦。營盤紮下來還沒過幾天時間,蕭奉先又再次下令,著郭藥師帶怨軍重新南下繼續鎮守涿州,以防備南朝軍馬北上騷擾,燕京城的防務悉數交與剛剛率軍趕到的蕭嗣先。
怨軍現在果然名副其實,全軍上下一片怨聲載道。好不容易步行幾日跋涉一百多里,趕到燕京府,腳都還沒站穩,竟然又要趕回涿州,這為的是哪般?難道蕭嗣先是人,我郭藥師就不是人?你宮帳軍是大遼的兵馬,我怨軍就不是了?郭藥師在大帳之內生著悶氣。不過再生氣再無奈也是無用,人家是皇帝國戚,自己是比不了的。
比起這個,讓他更發頭疼的是,這軍中的糧草已是不足了。今日白天去城中討要軍中糧草,竟然被駁了回來,原因是怨軍是在涿州就食,自回涿州府衙要去,這燕京城裡的糧草要供給剛剛趕到的蕭嗣先的宮帳軍!
郭藥師有些欲哭無淚,八千大軍人吃馬嚼,自己軍中糧草最多能夠一日,如何到得了涿州?無奈之下只好去找老帥耶律淳,在耶律淳的關照下,這才勉強領到三天的糧草,多一天都沒有了!郭藥師發完一通悶氣之後,只好連夜拔營趕回涿州,不然要是在路上斷了糧,那可就要出大亂子了!
天色剛剛黑下來,蕭幹提軍終於趕到了懷仁城下。
奚軍前鋒已經抵達城下喊門,守城本地鄉兵卻是死活不肯開城。說是現在下午有宋軍擦城而過,夜晚開城危險的很,須得稟報自家指揮使才能定奪。奚軍前軍士卒破口大罵,自己連日行軍早就疲憊不堪,現在還活生生堵在城下進不去,這些本地的鄉兵簡直是故意為難。
蕭幹毫不動怒,反倒是不斷點頭,這個懷仁城的指揮使小心謹慎,這倒不是壞事。不過是在城外等上一會,也無甚大礙,他也不催促只是在城外耐心等待。
時間過了不久,城頭上亮起火把,幾人探頭出來大聲問道:“城下是奚軍麼?蕭大王何在?卑職懷仁軍後營指揮使梁興振,還請蕭大王見上一面!”
蕭幹身邊親兵高聲大喊:“蕭大王在此!”說著亮起幾具火把,照亮身邊蕭乾麵容。
只聽見城上“哎呀”一聲,剛才發話那男子急匆匆喊道:“確是蕭大王親至,速速開啟城門,迎奚軍進城!”
片刻之後,“吱呀呀”一聲響,城門緩緩洞開,露出懷仁城中寬敞直道。
城門已開,蕭幹擺頭示意,中軍官下令道:“全軍次序進城!”
三千奚軍、二千部族軍得令緩步開進城中。
懷仁軍指揮使已經帶人迎在城門之內,見四軍大王蕭幹乘騎到了面前,嚇得驚慌失措,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還請蕭大王贖罪,卑職實在...實在是不敢馬虎,懷仁重地,要是被宋軍乘機佔了......”
蕭幹看了他一眼,昏暗暗的火把映照下,這指揮使已是滿頭大汗。
這些鄉兵膽子還是太小,實不堪用,蕭幹擺了擺手:“不礙事,你速帶我軍前去安營,再備好軍糧馬料便可。”
梁興振連連點頭應諾,吩咐身邊兵士去頭前引路,自己卻一動不動,口中說道:“請蕭大王進城,卑職今日便在城樓上守著,奚軍將士們儘可高枕無憂。”
蕭幹不以為意,由親衛簇擁著向城裡行去,走了幾步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這城中委實太過安靜了一些!除了大軍進城的馬蹄聲響,其他什麼聲音都沒有,這剛剛入夜之時,按理城中百姓也不可能睡的這般的早法,這倒是奇哉怪也。
蕭幹越走越覺得不正常,又想不出是哪裡出了什麼岔子。這時已經入城百步,蕭幹下意識回頭看看城門之處,想看看那指揮使在做些什麼,可除了自家後隊正在入城之外,只有幾個年輕的兵丁在門口看守,剛才那指揮使已經沒了蹤跡!
不對!方才那指揮使和我說話都是戰戰兢兢,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不待我走遠就離開?他又想起那人只是派了一個兵士前面帶路,並未安排其他人前去辦理諸多的事宜!再說這等膽小之人,怎麼敢對我不理不睬,置我於不顧?
蕭幹立時警醒,難道說這城中有詐?眼見自己後隊也要悉數開進城中了,蕭幹忽然抬頭大喝一聲:“全軍止步!後隊控制城門,全軍轉頭!速速出城!”
正前行的大軍均是一愣,蕭大王說什麼?出城?不在城中宿營了?是不是聽錯了?有反應快些的立刻轉過馬身,準備出城,大部分騎軍還在當場發呆。
就在這時,忽然聞得道路兩邊喝聲連連:“射!”
道路兩旁無數的門窗“嘩啦”被人從裡面推開,露出不少弓矢,兩側屋頂上“啪啪”直響,無數的弩矢飛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