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忽然停住了腳步,身體僵直。
因為前面路中站著一個人,黑衣蒙紗,手中橫握著一把沒有出鞘的長劍,眼眸很亮,冰冷明亮。
這個人很眼熟,宋江很清晰的記得曾經有一個人,用手中的利劍刺入自己的後背,就是他!宋江不會忘記這雙眼睛,在劍刺入體的那個瞬間,宋江回頭看見的便是這雙眼睛!
宋江急退一步,身體微微隱在踏雪之側,右手已經緊緊握住了掛在馬鞍旁的刀柄。那人看著宋江退後,沒有絲毫的反應,只是清冷的目光注視著他。
宋江左手慢慢的把騎刀從馬鞍上取下,右手依舊握住刀柄,眼睛盯著那黑衣人,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直到刀已取下,宋江才敢微微的挪動一下身體,感覺自己狀態已經恢復,這才微微的鬆了口氣,七月流火之天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熱氣,只覺四周冰涼!
兩人再次對視,宋江在那人眼中看不出絲毫的波動,就像是一灣湖水,平靜無波。
“童貫派你來殺我?”宋江還是忍不住了,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有一種直覺,要是那人真的想要殺他,他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那人沒有回答,也沒有什麼反應,宋江在朦朧的月色下似乎看見他蒙著的面紗抖動了一下。
那人終於說話了:“我的劍在你那,把它還給我,我這次可以饒你一命!”語音很怪異,就彷彿是壓著嗓子在說話,不想別人聽出他的聲音一般。
宋江腦子轉得飛快,這人只是為了那把劍來的?他自是知道這人說的是什麼劍,那把劍宋江一直帶在身邊,那是一把好劍,極其鋒利!那把劍差一點要了他的性命!
宋江冷笑:“那劍不是你的,為何要給你。”他不太相信這人只是為了一把劍而來,要是真的重視那把劍的話,又如何會飛擲而出去傷人?
那人依稀揚了揚眉,向前小跨一步,手中劍鞘一斜:“我要殺你,你走不了!要劍還是要命?”
宋江忽的放鬆下來,不再象剛才那樣如臨大敵。他側了側頭,露出一個笑容:“你根本就不想動手,或者不能動手,何必要來裝出這副模樣?”他是在賭,賭童貫不能殺他,起碼不能在這裡殺他。現在他即將北上送死,這種時候要是死在汴京城裡,定要引起軒然大波,童貫不會也不敢做這種蠢事的。
那人一愣,不知道宋江緣何如此確定自己不敢動手,再想出聲恐嚇又乏了底氣,真要動手又是不能,頓時僵在那裡。
宋江見他僵在當場,心中大定,果然是被自己猜中了,那人一定是得了命令不可傷害自己,所以才現身出來恐嚇,希望拿回寶劍。
“那把劍對你很重要?要是你告訴我這其中的緣故,我不是不能把它給你。”既然知道了那人不能動手,宋江已經在考慮如何擺脫此人了。
不料那人並不回答他的問話,只是冷冷的說道:“你不需要得意,我只是這幾日不能殺你,過得幾天你出門的時候最好注意些。”說著轉身便想離開。
“等一等!”宋江心中有些不忿起來,“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把劍還你,否則等我去了遼國未必能回得來,如果我戰死了那劍落到了遼人手上,到那時你要尋回它怕是難了。”
那人剛剛轉身沒走幾步,聽著宋江的話腳步慢慢停了下來,最後站住也不回頭:“什麼問題?”
宋江表情莊重起來:“以你的身手何不從軍報效國家,何必要做別人手中的刀,過著不能自己的生活?”
那人呆立一會,發出幾聲冷笑:“報效國家?這個國家給了我什麼?它不值得我去為它拼命。反是你們,你們這些朝廷重臣得了這個國家的無數好處,你們又真正的報效國家了?除了勾心鬥角爭權奪利之外你們這些人還做了什麼?”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尖,竟然有點似女聲。
這是個太監?宋江第一個反應便是這個人竟然是個閹人,難怪話語中有這麼多的怨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