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可存正在晚膳,哨兵來報,東面大營燃起烽火。折可存喜出望外,這該死的水匪終是上岸了,這會定要將他們全部捉住,以解自己心頭之恨。當即點了四千輕騎,出發上路。
他知道,從自己營地到東面步軍營地是五十餘里的直道,一路平坦,並沒有什麼險要地形。再說他也不會想到在他心中只有千餘的水匪們竟然特意來算計他,可是作為將門之後,職業習慣他還是派出五百輕騎在前面五里先行,五百騎在後面五里押後。自領著大隊中間進發。哪曾想,他的職業習慣給宋江帶來了天大的麻煩!也給自己留下了脫逃的後路。
濟州義勇本身便人不多,刨去新兵只有三千之眾,路仲達帶了五百人去吸引東營兵馬出營做誘餌。呂方帶五百人埋伏包抄。吳加亮又帶走五百去阻擊步軍援兵。到他手上便只有千五之數了。
宋江等人聽著馬蹄聲越來越近,漸漸的已經到了林中,“不對!”宋江感覺有些不對勁,怎麼人數這麼少?最多隻有幾百人!難道折可存覺得派五百人便夠用了?也不對啊,他有六千輕騎不可能這麼小氣的,一個久經戰陣的將軍會這麼輕視敵人?
宋江很猶豫,打是不打?隱藏在道路兩旁的義勇們焦急的等待著自家首領的訊號,眼看著騎兵已經穿過樹林了,首領的訊號還是沒有發出,這要是輕騎過去了,東營自家兄弟是必敗無疑!
宋江決定再等等看,他不相信折可存的援兵只派了這麼點人馬,這完全不合常理。他雖不精馬戰,可基本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他想對了,前軍穿過樹林便不再前行,派出兩騎回去向中軍回報無事,宋江看著這兩匹向回疾馳的快馬,心裡有些悟了。
兩騎回去不久,大片的馬蹄聲響起了,宋江心道總算是來了,折可存不愧是名將,面對小小的毛賊還有這麼強的警惕,他哪裡想得到,這根本就不是警惕,只是折可存心裡從小養成的習慣罷了,要是真有警惕,他做的那點偽裝怎能瞞過明眼人?
大宋的騎軍不多,所以只要是真正的騎軍都是精兵。童貫也算是下了血本,不光是大軍壓陣,還調派自己心中的能將,竟然連自己的命根子殿前司的精騎都派出來了。自然,他也不會想到水泊的小毛賊有這麼能打,他不過是因為此事關係重大,加層保險而已。要知道這件事情關係到他和蔡老公相之間的政治鬥爭,他若是輸了,在官家心裡的分量必然大大的降低,禁軍連小小的千餘匪盜都平不了,也有什麼臉面去談北伐?
或許是心有靈犀,今天夜裡童貫一直心神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斜倚在巨大的椅子上,十餘豔麗姬妾正環繞著他,有人喂酒,有人夾菜,還有人給他疏鬆肩膀,輕捶著雙腿,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嬌笑著,芊芊玉手撥弄著。
他正思緒不寧時,毫不理會自己那些美麗可人的姬妾,只是偶爾無意識的喝上一口溫好的黃酒,便這時,有家人來報:“蔡學士來訪。”童貫心思道:“蔡攸?他來做什麼,莫非我今日心事與蔡攸有關?”急命人請蔡攸進來。他也不避嫌,並不讓自己姬妾迴避。
蔡攸進來,見屋內美女環繞活色生香,呵呵笑道:“蘊相果然風雅,家中竟藏了這許多嬌妻美妾。”童貫也是笑:“居安莫要笑話我,你家中怕是不必我少。”
蔡攸和童貫調笑幾句,也不見外,自己在桌旁坐了下來,端起一個酒杯似在自言自語:“有件事情我也是剛剛想起,所以便特意來了,不想打擾了縕相的雅興,真是慚愧啊。”
童貫聽他話裡有話,知道他在避嫌,揮手命眾姬妾退下。待人都走遠了才問:“蔡學士想起了什麼事情?”蔡攸見他面有急切之意,略略自得:“縕相,你和我家父親在紫宸殿可是打了個賭?”童貫莫名的點頭:“確有此事。”
蔡攸又道:“賭的可是平那梁山水泊的盜匪一事?”童貫驚疑:“居安所說何意?這事情怕是已經朝野盡知。”蔡攸這時卻變得嚴肅起來:“可是一月平匪?”童貫有些不悅:“這人人盡知的事情,居安何必還要反反覆覆問詢,有話直說罷。”
蔡攸撫掌嘆道:“我原本聽了這事情並未往心中去,只是今日我忽然得了一個訊息,我弟弟蔡絛在前些日子去了趟濟州府,據說是過去看看自家的產業。”童貫大奇:“居安,你前面問了半日我與你父親打賭之事,怎麼的現在也扯上你弟弟前往濟州看自家產業,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關聯不成?”
蔡攸如有所思狀:“我家產業在濟州是有一些,不過極少,我弟弟蔡絛極受我那老父信任,現在總管全家,他哪裡有時間管那些許的小事?他此去必有因果。”他復又問道:“縕相,我父親那日與你賭賽可是有提到過一個濟州義勇?”
童貫想了一想:“似乎是有,他說若是我禁軍一月不能平匪,便著這義勇前去,官家已是應了。”“哎呀!我明白了,”蔡攸手掌一拍大腿,“他便是去的濟州義勇會見其首領,縕相,怕是禁軍此次剿匪要無功了。”
童貫笑道:“居安多慮了,那日我聽公相說了這名字,便也派人去問過,那濟州義勇時日不過數月,人不滿三千,能有什麼用處。”蔡攸搖頭:“縕相不可大意,我父親看重這義勇並非無因,聽說這義勇首領宋江文武雙全,是一個人物,萬一他從中作梗,暗暗知會匪盜,那匪盜俱是到他莊上躲藏起來,豈不是一樣無功?”
童貫想了想,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可能,在這般時刻,萬事皆要防範。我這便派人去趟濟州,如是真有此事,便剷平了他,不能留下半點禍患。”蔡攸見童貫這般說才算放心,開始說起別話,童貫呵呵笑道:“居安放心,某家答應你的事情便會辦到,只要公相一倒,我與梁總管王相俱是說好,一定扶你。”
蔡攸等的便是這句話,站起深深謝禮,這才是走了。
童貫看著蔡攸離去,心裡暗想:“今日已是四月十三,已經近半月了,毫州始終沒有捷報,看來是要去派人去濟州查探查探,可真的不要功虧一簣。”
“辛南”童貫喚道。
他身後的屏風後面竟然站出一個人來,這人身穿黑衣,臉上也是蒙著黑紗,不細看邊象是一團影子站在那。
“你都聽到了,你到濟州幫我去看一看吧。”童貫臉上不動聲色。那人微微點頭,童貫沉吟一下:“如有異常,便把那個宋江殺了。”那影子依舊點頭,彷彿童貫讓他去殺的只是一隻雞或是一隻狗。童貫話已說完,便揮揮手示意他離開,他微微行禮便消失在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