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北風呼嘯,冰寒刺骨,屋內卻是一片火熱。
又破又小的屋子裡擠滿了人,所有人手上都端著模樣各異的碗,許援朝家裡沒那麼多碗筷,他們手裡的都是從各自家裡拿來的。
狍子和野兔燉好後被端到了炕桌上,男人們立馬圍了上去,手中筷子爭先恐後的向盆裡伸。
搶到狍子肉的漢子也不管燙不燙嘴,抓起來就往嘴裡塞,一邊塞一邊發出狼吞虎嚥的聲音,隨便嚼兩下就囫圇嚥了下去。
一口肉下肚,再來一口地瓜燒。
嘶!!!
渾身使勁打一個冷顫,就一個字——爽!
入冬之後,山裡溫度低得可怕,村裡基本沒什麼人進山,也因此他們很久都沒有開過葷腥了。
家裡能吃的除了大白菜就還是大白菜,現在他們看見大白菜都有些反胃。
這還是入冬以來第一次吃到肉。
雖然沒什麼調料,就只是放了一些鹹鹽,但在他們口中卻吃出了美味佳餚的感覺。
女人們則是坐在另一桌。
王石頭拿來的兩斤地瓜燒,在翠芬嫂子的淫威之下,迫不得已分了一斤過去。
不過相比起男人們吃相的粗魯,女人們的吃相就要斯文許多了,一邊吃著碗裡的肉,偶爾喝上一口酒,大部分時間都在天南地北的拉家常。
陸靈芝臉上的巴掌印經過熟雞蛋的熱敷,現在已經淺了很多。
她對女人們說的那些人那些事都不熟悉,插不進去話,就只是在一旁微笑看著,偶爾偷偷給懷裡的小白虎喂一小塊狍子肉。
小白虎剛開始還有些戒備,但架不住飢餓,加上並沒有從周圍這些人的身上感覺到惡意,最後小心翼翼地吃了起來。
小肚子很快就吃得圓滾滾的,打了個哈欠,然後蜷縮在陸靈芝的懷裡沉沉睡了過去。
“各位叔伯大哥嫂子嬸子,我知道以前我做了很多渾蛋事,讓大家對我的意見很大。”
見吃的都差不多了,許援朝這時站了起來,看著眾人說道:“我今天在這裡向大家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這兩天要是沒有大家夥兒的幫忙,我可能也沒有過這麼好日子的機會……大家夥兒對我的好,我許援朝都記在心裡了,以後大家如果有什麼事用得到我許援朝,只管開口,只要我做得到,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他端起桌子上的酒。
“我這人嘴笨,也不會說什麼場面話,大家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就行,其他的都在酒裡了!”
說完,直接仰頭把碗裡剩下的酒一口氣全乾了。
其他人聞言,紛紛笑著開口。
“援朝,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就行。”
“都一個村裡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說這麼客套的話幹什麼?只要你變好了,那大家夥兒就高興!什麼赴湯蹈火的,說的還挺嚇人。”
“哈哈哈……這是成語,你個老小子不懂了吧?”
“難道你懂?”
“……”
劉老憨看著許援朝,渾濁的老眼裡似乎有淚光閃爍。
他想起了小凳子。
以前他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小凳子娶個媳婦兒,再給他生個大胖孫子。
自從小凳子死了以後,他就感覺心被掏空了,雖然還活著,但跟死了沒什麼區別,生活已經沒有了什麼奔頭兒。
但現在看著許援朝和陸靈芝,他感覺自己像是看到了小凳子。
“算你這小子還不是無藥可救,不然我真要後悔把靈芝送到你家來了……靈芝是個好姑娘,你可不要辜負了她……”
劉老憨看著許援朝,開口說道。
但說到最後,他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了,乾脆拿起桌上的酒碗,一口把剩下的酒給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