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轟炸,雨霧籠罩世界。
諸葛先生安靜坐著,宛如泥塑,等待天明。
———
三日過後,天色漸青,陽光明媚。
蒼青的老槐樹下。
幾個老人坐在一起,圍觀棋局。
對局的是一個瞎子和李羿塵。兩人在小鎮中出了名的棋藝高超,實力難分上下,常常對局許久方分勝負,並且勝負之數,兩人不分伯仲。下棋風格但也各有千秋。
其中,李羿塵下的很慢,但很有章法,每一步深思熟慮,總能找到突破口,置死地而後生。
瞎子卻步步緊逼,每一步鋒芒畢露,攻勢極其兇悍。顯而易見,是想用猛烈的攻勢讓李羿塵先心急,而後亂,從而達到一劍封喉的目的。
但李羿塵始終沉穩,於守中轉攻,也在不斷推進。只不過瞎子的棋藝相當了得,不僅進攻兇猛,而且不留絲毫破綻,一時半會兒,怕是難分勝負。
圍觀的老人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一絲細節。在他們眼中,這局棋不僅僅是一盤棋,更像是一處戰場,兩人則是用兵的主帥。他們之間的博弈稍有偏差,就會牽一動而發全身,萬劫不復。
日光偏移,旁人已是看的麻木,瞎子的攻勢也漸漸緩了下來。
不過他的心並沒有亂。
他下的依舊很穩。
突然,瞎子開口道:“趁此時候,小生與老朽對賭一局如何?”
李羿塵疑惑道:“賭?”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賭的人。
瞎子道:“不錯。我的賭注是如果我輸,則我終身為奴,而你的賭注……日後我自己取。倘若你贏則我輸。”
他說的不緊不慢,一邊說著,他下了一枚棋,又飲了一口茶,目光平靜幽暗如泉水。
李羿塵道:“前輩如何篤定,我非得答應這場賭局?”
瞎子冷笑一聲,道:“你有你的原則,我有我的辦法,你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答應的結局。此時此刻,諸葛先生關門謝客,正是生死之際;王老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坐岸旁觀;占卜的老道士則以通天之法,將紅塵客棧畫地為牢,同時牽制住姜老頭。此等局面,已經不是你能所左右的。”
此話一出,李羿塵瞳孔一縮,背生冷汗。
瞎子猛地一掌拍出,棋局頓時破散。
“此局你沒贏。”
瞎子施然站起身。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道陰邪的笑容,無目的雙眸,宛如幽暗的深淵能夠吞噬光芒,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高大又恐怖,一身影子,直直的籠罩了李羿塵。他喜歡這種感覺。
玩弄人心的感覺,執掌局面的感覺。
“快去救你的朋友吧,他的命,快沒了……”
陽光下,汗水直流。
奔跑的意義有很多種。有的人為了自由而奔跑,有的人為了努力而奔跑……有人說奔跑就一定能夠到達彼岸。但奔跑,不一定就能第一個到達終點。有些時候,只想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人,往往做不到。
李羿塵在跑,他想阻止那一切,可是他終究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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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錯的張揚子帶著崔平安走進了紅塵客棧,進了二樓一個包廂,隨後點了一個菜,一個肉,還有兩杯竹葉青。
這是他們的常態,人生得意須盡歡,他們才和李羿塵不一樣。
雖然都是孤兒,但他們活的並不像孤兒。他們心態好,相信夢想,相信遠方。張揚子雖然早早退學,但在私塾的時候,一直名列前茅,不僅因為腦瓜子聰明,而且也很努力。
崔平安與他一屆,也不分上下。
他們透過書籍明白外面的世界,因此嚮往外界,討厭這裡。但李羿塵不一樣,他只想留在故鄉。
一杯酒下肚,心情好了不少。張揚子豪氣干雲,帶著老派江湖的口吻,道:“崔平安,將進酒,杯莫停,為李白這首《將進酒》,當浮三大白。”說著,又連乾兩杯,毫不拖泥帶水。
崔平安見他性情高漲,說出來的話滿是那味。內心也是激起江湖情懷,當即回應,舉杯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