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七年的初雪落在未央宮簷角時,劉徹在石渠閣發現了一冊奇怪的竹簡。簡上記載的正是他經歷過的那些”快穿世界”,但結局卻與他的記憶截然不同——在每個故事裡,他都按照言情劇本走完了全程。
”陛下在看野史?”司馬遷抱著新編的《孝景本紀》進來,瞥見竹簡內容後突然僵住,”這...”
劉徹指尖劃過竹簡上”陳阿嬌幽居長門”的字樣:”司馬愛卿也看過這個話本?”
年輕的太史令額頭沁出細汗:”此乃長安書肆流傳的《漢宮豔史》,臣...臣曾奉命收繳。”
帝王突然大笑,震得樑上積雪簌簌落下。他隨手將竹簡扔進炭盆,火光中浮現出銅鏡最後的殘影。
元狩元年的春祭大典上,已成為大將軍的霍去病突然在禦前奏對時問道:”陛下可還記得七年前那場巫蠱案?”
劉徹正在批閱的朱筆微微一頓。階下衛青、桑弘羊等人同時變色——這是朝堂心照不宣的禁忌話題。
”記得。”帝王放下筆,目光掃過霍去病鎧甲上新添的劍痕,”朕還記得你當年闖進江充府邸,把他私藏的巫蠱人偶釘在了未央宮北闕。”
霍去病咧嘴一笑:”臣最近在河西聽到個有趣的說法。”他故意提高聲音,”有人說陛下當年是得了仙人託夢才能未蔔先知。”
滿朝文武憋笑憋得發抖。誰不知道當年是十九歲的霍去病帶著羽林兒郎,連夜把江充罪證搜羅了個底朝天。
劉徹摩挲著案頭新鑄的麟趾金,忽然想起快穿世界裡那個被自己用金餅砸過臉的淮南王。史書不會記載,真正的劉陵其實死在元朔六年的羌人叛亂中——帶著她苦心蒐集的三十卷《淮南子》未定稿。
秋日的椒房殿藥香彌漫,衛子夫正在教小公主調理安神香。經過巫蠱案的教訓,太醫院現在所有藥方都要經皇後過目。
”母後!”十歲的陽石公主舉著剛調配好的香丸沖進來,”兒臣按您教的方子......”
話音戛然而止。小公主看見父皇正坐在母後的妝臺前,手裡把玩著個褪色的五彩香囊——那是衛子夫剛入宮時繡的,角落裡還歪歪扭扭繡著”據兒”二字。
劉徹抬頭看見女兒,突然招了招手:”來,聞聞這個。”他從袖中取出個鎏金小盒,”波斯使者新進的龍涎香。”
衛子夫接過香盒時,帝王狀似無意地說了句:”比當年陳皇後用的那種好,不會讓人做噩夢。”
陽石公主看見母後的手微微發抖。很多年後她才知道,那個雪夜裡父皇燒掉的不止是野史竹簡,還有從陳阿嬌長門宮搜出的、摻了致幻藥的香囊。
太初四年,司馬遷在《酷吏列傳》裡偷偷夾了張絹帛。上面詳細記載著江充與藩王往來的密謀,以及巫蠱案平反後,那些被悄悄流放的術士們最後的供詞。
”陛下。”他跪在麒麟閣前高舉竹簡,”臣請校訂《孝武本紀》。”
五十八歲的劉徹正在看西域都護府送來的葡萄種,聞言頭也不抬:”準了。把當年羽林軍搜府的記錄也加進去。”
司馬遷猛地抬頭。那些被先帝親手焚毀的檔案,陛下竟私藏了副本?
”對了。”帝王突然補充,”把平陽侯獻謳者的那段,寫得詳細些。”
當夜,太史令在燈下反複揣摩聖意。直到燭淚燙到手才恍然大悟——陛下是要後世知道,那個改變大漢國運的衛皇後,最初不過是平陽侯府的一個歌婢。
後元二年的冬天,劉徹在漸臺召見了十二歲的鈎弋夫人之子。
”弗陵啊。”帝王將虎符放在幼子掌心,”知道為什麼給你取這個名嗎?”
小皇子懵懂搖頭。老帝王笑著展開西域輿圖,指向大宛國的”貳師城”:”你出生那天,李廣利剛打下這裡。”
風雪中傳來遙遠的鐘聲。六十六歲的劉徹忽然想起,在某個快穿世界裡,自己曾見過年老昏聵的”自己”為鈎弋夫人賜死的場景。
”傳旨。”他轉身對侍中道,”明日送皇子去博望苑,讓太傅教他讀《韓非子》。”
侍中手一抖。這是...要立儲的意思?
帝王的目光卻落在漸臺下跪著的史官身上。那個總是梗著脖子寫”上有所惑”的司馬遷,此刻正把臉埋進雪地裡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