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陸崖只是輕笑,未與他多言,而是轉身走向皇榻。
他俯身,輕輕將楚文帝扶起,掌心貼上脊背時,悄然送入一縷真氣。那原本已如風中殘燭的楚文帝,忽地咳了兩聲。
所有人都未曾預料的一幕發生,那原本動彈不得,隻字難言的楚文帝,竟緩緩抬起手,顫顫巍巍伸出手指,指向的正是楚垣。
他的雙目血紅,神情兇狠,死死盯著他的“好皇兒”,臉上恨意滔天!
楚文帝氣息不穩,卻是清清楚楚吐出兩個字:“孽……種。”
兩字後耗盡氣力,手無力地垂下。他嘴唇發白,氣若遊絲,卻還是惡狠狠地,用盡全身餘力,最後又吐出一個:“死。”
而後,他身形猛一顫,忽的噴出一大口鮮血,雙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眾人又是震驚又是慌張,如今誰也沒有心力管詔書真假了,近侍們手忙腳亂,忙喚太醫過來。
太醫們一番折騰,輪番施救,卻見楚文帝氣息越來越弱。
最後,還是大太監鬥膽上前一試,手指貼在楚文帝鼻下,又探了胸口。
已然是失去了呼吸心跳,迴天乏術。
他“噗通”一下跪地,抖若篩糠,顫顫巍巍道:“皇上,皇上……駕崩了!”
此言一出,猶如驚雷轟然在眾人頭頂炸裂。殿外之人皆是臉色巨變,紛紛下馬伏地磕頭。
齊聲呼道:“恭送皇上!”
這場雨彷彿早已預示,一個帝王時代的終結。
紀韶華跪於殿側,望著那榻上再無氣息的楚文帝,心中百味雜陳。
楚文帝算不上明君,貪戀皇權,疑心極重,為了將權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指使陸崖殘害忠良。當年不顧真相,遂了楚垣與於瑩瑩之意,屠戮安王府滿門,血染刑場。
他也算不得昏君,也曾平定南疆北疆,治理下的大夏也是山河太平,國泰民安。
功過難評,只能交由後世史書評價。
可再反觀如今,諸位皇子各個虎視眈眈,哪有半分難過之意,眼中全是對未來的計算,與權勢的痴念。至少,他不是個好父皇。
與皇子們一樣,楚文帝亦如此喜愛他的皇位。至死也不肯吐露玉璽所在,若是他們未曾尋到,或許,他真會帶著他的皇權一同下地獄吧。
世間最鋒利的刃,向來不是刀劍,而是人心的貪戀與妄念。
正當眾人還沉浸在先帝駕崩的驚愕中時,變故再起。楚垣率先反應過來,猛然起身,眼神癲狂,竟是欲強奪聖旨。
大太監嚇得連連後退,就在楚垣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明皇詔角的一瞬,一道寒氣伴隨著破空聲而至。
袖箭瞬間貫穿楚垣的手背,鮮血四濺。
“啊!”他慘叫一聲,手掌劇痛,被迫松開,踉蹌後退幾步,捂著血流不止的手,眼神怨毒地掃向殿內。
寒鴉立於側殿,袖中弩機尚未收起,神情冷漠如鐵。
陸崖此時向前一步,面色冷峻,語氣如冰:“弒君逼宮、誣害皇子、圖謀篡位。三皇子這又次有什麼好算計。”
殿外禁軍反應過來,紛紛持槍踏步上前一步,將楚垣圍在正殿之前,刀鋒森寒,兵刃齊齊指向他。
楚垣臉色慘白,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卻仍不死心。朝眾人怒吼道:“他們才是反賊!陸崖用了巫術讓父皇神志不清,才得了這偽旨!父皇最後說的話不算!他是被操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