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太子自朝會中回來,忍了一路未發滔天怒火,硬生生撐到踏入東宮。
“砰——”門被重重關上,壓抑已久的怒意便剎那爆發,他猛然抬手,開始砸廳中所有能砸之物,其中有不少價值不菲的古玩、玉瓷……盡數被他怒摔在地,四分五裂,滿地狼藉。
沉重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廳內格外清晰,滿地碎瓷之中,他滿目猩紅,胸膛劇烈起伏,衣襟淩亂,毫無平日高貴矜持的太子風範。
忽而,他怒極反笑,笑意森冷癲狂,彷彿魔怔了一般。
他抬腳踩上那片片碎瓷,用腳尖狠狠碾碎,瓷片摩擦著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似在叫囂著發洩他的不甘與怒意。
該死!
太子咬牙切齒,眼中滿是猙獰陰狠。
他就知道,外祖瞞了他!
沐重安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若非這狗東西貪得無厭,行事放肆,又怎會連沐家聯合朝中重臣也壓不下此事?沐尚書這個老糊塗,為一個渣滓般的兒子,竟讓昔日苦心經營的沐家,如此毀於他手!
更愚蠢的是,紀書河死去多年,本該徹底抹去痕跡,卻叫人留下此舊信為禍!如此重要的證據,他們卻渾然不知!
想到這,太子幾乎要將後牙咬碎。
而這一切,最該死的,他最恨的,還是那低賤宮婢所生的——楚垣!
若不是他在朝堂之上,以此事奏言,聯系北疆吃緊、朝堂腐敗之弊,以煽動父皇,他又怎會被逼到如今這步絕地!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細微響動。
他驟然回頭。
太子妃正推門而入,一隻精美官瓷擦著她的裙擺,在腳邊摔得粉碎,嚇得她一聲輕呼,臉色慘白。
太子怒極,本能地脫口而出:“滾——!”
可在餘光瞥見來人後,怒聲陡然一滯。
他粗喘幾下,硬生生壓下滿身暴戾,聲音低啞卻盡量柔和:“娩兒……”
即便怒火滔天,他也知曉,此時最不能失控的人,便是他自己。
太子妃眼圈微紅,眼中隱隱含淚,滿面擔憂與惶恐,但仍踩著一地碎瓷,朝他走來。
輕輕喚了一聲:“夫君。”
太子眸色晦暗,心頭稍稍一緩,伸手牽起她的手。
至少……娩兒的父親是兵部尚書,手握兵權。
若局勢真至無法挽回之地,兵權在手,若能加上安王助力,或許……他便可以不必再困守太子之位,另起波瀾。
只是,小郡主雖與母後親近,可這些年安王卻始終未表明立場,從未明言支援太子一派,叫他心中難安,拿捏不準安王態度。
他按捺著翻湧心緒,柔聲道:“娩兒,如今……孤唯有靠你了。”
太子妃淚光盈盈,緩緩俯身施禮,柔聲應道:“娩兒與父親,定當盡心竭力,助殿下度過難關。”
太子微微點頭,抬手輕撫她的鬢發,將她溫柔勸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