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能把局布得天衣無縫?
陸崖說,於瑩瑩身上定藏著什麼秘密。
紀韶華不得不承認,自己震驚於陸崖以小見大的判斷力。
不過是隻言片語,他便能抽絲剝繭,抓住了藏在混沌之下的真相。
想起前世被追殺至京郊,於瑩瑩曾說過的話:她知道這個故事的走向,知道每一個人的結局。
紀韶華自然清楚,於瑩瑩有某種程度的“預知”能力,像是站在故事之外的觀察者。
但陸崖……他並未聽說那些怪力亂神,卻只是憑借本能的直覺和碎片化的線索,便已察覺出她的不對,幾乎猜得八九不離十。
忽然之間,她心頭微動。
那天,他輕描淡寫地接受了她那個漏洞百出的“預知夢”的藉口,並非因為他真的信了,而是不願為難自己罷了。
這個人嘴上說著,不知為何自己會相信一個奸佞,而他——
又何嘗不是莫名其妙地,相信了她編造的荒唐又漏洞百出的謊言?
紀韶華低下頭,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
次日,天光微熹,東方才泛起一線魚肚白,金城仍沉浸在清冷的晨霧之中。
紀韶華便已早早起身,由茯苓為她梳洗更衣,換上一身便於行動的淺灰色勁裝。
待收拾好出門,院外便傳來一聲低沉的喚:“走吧。”
陸崖看上去已等候多時,仍是一身常見的玄衣,挑花眼裡意味不明地扯出絲笑意,晨曦映襯下身型清冷修長,整個人顯得俊美異常。
紀韶華微頓了一瞬,旋即避開視線,邁步跟上,雖已隱隱猜到行程,卻仍問了一句:“去哪兒?”
陸崖嘴角微揚,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答:“去抓於慕雨。”
他們一行人穿過街巷,一路疾行,所經之地早有人打點,行人稀少,連路邊叫賣的攤販都未曾驚擾分毫。車馬未動,腳程極快,不多時便出了城門。
城外,山野未醒,一處被林木掩映的偏僻別院隱隱露出輪廓。院落雖陳舊,環境卻還算安靜雅緻,門前隱隱有幾道新近踏出的腳印,顯露出這地方並非荒廢。
紀韶華眼底閃過訝色。
原以為是會更隱蔽的場所……不料,於家竟把於慕雨藏在了這裡?如此明顯的別院,可並不算難找。
不多時,幾名暗衛已將一名女子打暈後帶出,正是失蹤多日的於慕雨。
事情似乎順利得過頭,眾人正要走時。寒鴉先察覺到了樹林之中,隱隱有黑影攢動。便聽他一聲低喝——
“小心!”
幾乎同時,林間傳來窸窣之聲,如潮水湧動,下一瞬,數十名黑衣蒙面人從四面八方蜂擁而出,手持明晃晃的兵刃,殺意凜然。
迅疾如風般攻來,刀光劍影間,如碎銀破裂,一場廝殺驟然爆發。
陸崖身形一動,飛身接過暗衛遞來的長劍,寒芒如瀑,橫擋在紀韶華身前,聲如冰刃:“躲我身後。”
又冷聲命令寒鴉,“分開走,你們護送於慕雨,藏好。”
暗衛立刻領命,攜近半數者自另一方向突圍。
而陸崖帶著紀韶華,在茯苓一眾暗衛的掩護下,破開一角,疾步掠入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