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
中京的日頭熾烈,風拂過也不帶半分涼意,反倒添了幾分燥熱。即便是晨曦微露之時,軍中仍時常傳來些許抱怨聲。
如往常一般,紀韶華隨行至軍中晨練。或許是近日藥效漸顯,亦或是夏意漸濃,她也能真切感受到陽光的灼熱。
歇於陰涼處時,她無意間朝遠處望去。
今日,她格外留意四周,果然見到了那夜跟蹤所見之人——葉雲。可他的行止卻未見半分異樣,甚至親自提水,為將士分送涼飲。
恰逢左軍校尉於誠年來巡視,紀韶華狀似無意地起身,朝他走去。
於誠年乃安王心腹,此時兩人尚不算熟識,但紀韶華清楚,前世他是少數敢於公開支援安王,為景譽正名之人。
只是,後來這些人皆未得善終——有人在安王府覆滅後喪命,有人鋃鐺入獄、流放遠地,僥幸者雖保住性命,卻也被革職削權。
至於於誠年……他曾是營救安王的一員,而她被陸崖救走後,終究不知他們的結局如何。
想來,亦不會太好,能保住性命就算萬幸。
紀韶華收斂思緒,走上前,語氣溫和:“於校尉。”
於誠年微微一怔,隨即站得更直,抱拳回禮:“小郡主。”
她微微一笑,道:“近日入夏,天氣炎熱,我想著讓小翠她們備些涼茶,常來軍中叨擾,也算是略盡心意。”
“軍中將士習慣了勞苦,怎敢讓小郡主如此費心?”於誠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頸,“這……實在折煞我等。”
“於校尉不必客氣。” 紀韶華語帶笑意,卻話鋒微頓,目光隨意地投向遠處,似是隨口一問,“那邊那位……”
於誠年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見是葉雲,便答道:“葉巡使?”
紀韶華作恍然狀,輕笑道:“原來是葉巡使。我見他常替將士分發物資,倒也體恤下屬。不知平日裡都帶些什麼,或許我也能有所參考。”
於誠年點點頭,“是這樣啊。”
他看了葉雲一眼,似是隨口一提:“不過,平日裡這些有職務在身的,訓練繁忙,都不常來這邊。或許是天氣炎熱,這段時日來得勤了些。估摸著,大多帶些饢餅、醃菜之類的,分給相熟的將士吧。”
紀韶華眉梢微挑,似是不經意問道:“哦?那葉巡使為人處事,想來應是廣受稱贊?”
於誠年毫不猶豫地點頭:“確實,他人還不錯。”
軍中雖重規矩,但私下裡,總免不了幾分閑話他人的習慣,尤其是對同僚評判,或能說是全天下人的通病。
那邊紀韶華話音未落,於誠年便自顧自地接著道:“當年我和他是同一批被選入軍中,隨安王徵戰南疆。聽熟識的人說,他家境貧寒,年少便被送入軍營。但這人能吃苦,也頗有膽識謀略,後來便被王爺調至禁軍,跟隨大統領。”
紀韶華輕笑頷首,又寒暄幾句,見再問不出更多有價值的資訊,便不再多言。
“怪我多話,小郡主還是莫在日頭下久站,容易中暑。”於誠年帶著幾分歉意。
“還要多謝於校尉。”紀韶華微微頷首,隨即行禮告辭。
從於誠年的描述來看,葉雲待人和善,處事得體,似乎並無異樣。可這世上,表裡不一之人她已見得太多,被於瑩瑩與楚垣算計至家破人亡的教訓仍歷歷在目。
更何況,他近日頻繁出入左軍營,雖有天氣炎熱的藉口,卻未免太過巧合。她仍記得昨日陸崖的話……
無論如何,這個人,她都該多留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