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抒悅坐在角落裡,看著臺上癱坐在地宛如瘋癲的女人,神情有些恍惚。
她依舊記得初見林霜時她明媚張揚的樣子。
她作為記者站在那,渾身散發著正義獨立的光。
那時的孟抒悅就想成為那樣的人。
可如今,她卻跪在男人腳邊卑微地求他原諒。
全場的人只是靜靜地看著林霜發瘋,只有林父佝僂著背艱難地想將地上失控的女人拉起來。
可已經老態龍鐘的他壓根拉不起來。
那個曾經位高權重的老同志如今只是個為女兒操碎了心的老父親。
此時此刻林霜好像這才注意到一直守著她的父親,止住了癲狂的哭笑聲。
原先和沈靳蕭約定好的警察此時帶人進入宴會廳,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林霜戴上了手銬。
“林同志,你涉嫌多次僱傭他人實施綁架並買兇殺人、以及虐嬰,現正式逮捕你。”
臨被帶走前,林霜盯著沈靳蕭手腕間流下的血,又看了眼坐在席下的孟抒悅,整個人就像一隻眼神空洞的提線木偶般,任由被警察帶走。
臺上的沈靳蕭捂著手腕上被劃開的血口子,一步步緩緩向孟抒悅走去。
每一步,他走得都極其艱難。
過去無法宣之於口的苦衷,他終於能說出口了。
對她的虧欠,他會一點點償還。
就在他即將一把熊抱住她時,飯店外傳來一陣巨大的響聲,以及路人驚叫的聲音。
沈靳蕭以及宴會廳內的所有人頓時明白聲音來源,紛紛跑出了宴會廳。
孟抒悅不明所以,趕忙好奇地跟著人流一起出了飯店。
飯店門口是京都最熱鬧擁擠的主幹道。
此時街面上已停滿了停滯不前的車,街道兩邊圍滿了無數看熱鬧的路人。
隱約還能聽見男人嘶啞的嚎啕大哭聲。
跑在前面的沈靳蕭在聽到聲響的時候就右眼皮直跳,猜到了什麼。
因為,他看到林霜被帶走時眼底那呼之欲出的死寂,那眼神凝望的對面,好像就是無盡的地獄深淵。
撥開最後一個遮擋視線的人。
沈靳蕭終於看到了馬路上令人肝膽俱裂的場景。
林霜就那麼被壓在馬路中央的大巴車底部,半個身子已經被卷進車輪底下鮮血淋漓。
可她那雙澄澈滿是淚水的眼睛卻死死盯著出現在人群中的沈靳蕭,唇角帶笑間有大口大口的鮮血嘔了出來。
她張大嘴,嘔血的猩紅唇瓣囁嚅著像在說些什麼,像道歉像懊悔。
可他卻再也聽不到了。
因為,就在他離她只有幾步之遙時,那個剛剛還在臺上又哭又笑的女孩,下一瞬瞳孔渙散,好像卸下了所有的痛苦,解脫般地閉上了眼。
耳邊是林父撕心裂肺的哭聲,以及一群同樣都是大好年華的青年悲痛的哭聲。
他們圍在車輪底下手足無措地想去救那個他們花費一生或半生疼愛的女孩。
可一切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