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愛華一個錯眼不見,駱川人影都不見了,她還以為他去廁所吐了,剛想跟過去看看,沒想到卻是兒子房間傳來了動靜,駱川竟然跑到童童的房間裡,一把將他抱了起來,狠狠地親了幾口:“兒子!你老子出息了,你高興不?”
滿面的胡茬跟煙氣酒氣登時把睡熟的童童吵醒了,他睜開眼睛一看,看見自家老爹喝得通紅的臉,眼睛裡全是血絲,頭發亂糟糟的,身上臭烘烘的,他嚇得一下就大哭起來:“哇~!”
姜愛華連忙趕過來,一把接過哭得撕心裂肺的兒子,一邊哄著他不要害怕一邊罵駱川:“在我跟你翻臉前馬上離開這裡!”
駱川一點都不怕她,反而哈哈大笑起來,伸出手臂把母子兩個都抱了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在姜愛華的尖叫聲跟童童的哭聲中,最後一家三口全倒在了童童的床上,不鏽鋼的蚊帳架子“當”地一聲被壓斷,整個蚊帳都倒了下來,把三人都蓋住了。
痛哭的童童看見蚊帳倒下來了,竟然破涕為笑,呵呵地笑出了聲。
完了,兒子完全醒了。
兒子醒了,那個罪魁禍首卻倒在兒子的床上呼呼地睡著了。
姜愛華一邊在心裡大罵駱川,一邊把兒子抱到自己的房間想哄睡他。
但小孩子的瞌睡勁過去後,想要他再次入睡就太困難了,小壞蛋開始不斷地給她製造麻煩,一會兒要喝奶,一會兒吵著要看電視,一會兒又吵著要姜愛華講故事,姜愛華故意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理他,他卻爬到她頭上,一屁股坐下去,差點沒把她的鼻子坐斷。
姜愛華強忍著半夜三更揍兒子的念頭,只能起來陪他玩,跟在他後面在屋裡轉來轉去,一直哄了快兩個小時,童童玩累了,終於倒在床上睡著了。
姜愛華轉頭看了一眼床頭的鐘,已經四點鐘了。
身心疲憊到了極點,她反而沒了睡意。
童童已經快三歲了,正是最調皮難帶的時候,單獨帶孩子這兩年來姜愛華上廁所都不敢鎖門,生怕他又磕著碰著了又是傷著自己了。
不是沒有前例,他在家裡玩小球,小球滾到了桌子底下,他鑽進去拿,拿到了卻忘記自己在桌子底下了,直直地撞了上去,腦袋直接磕出了一個血包,腦門青了一週都沒散開。
姜愛華不得不用軟布把硬的傢俱全包起來了,邊邊角角也包上,那些尖銳的東西更不敢隨便放出來,所以從童童學會走路的以後,她忙得雞飛狗跳的,過得非常辛苦。
不是沒請過保姆,但f市不比在寧安縣,她可以透過熟人介紹找到知根知底的人,這邊的保姆來自天南地北,面試的時候說得一萬個好,結果請回家裡來試工,一個幫童童洗了個澡就讓他著涼病了一個星期,另外一個帶孩子倒是挺熟練的,但三天不到就開始讓姜愛華安排她的女兒到駱川的廠裡工作,接連找了兩個保姆都這麼不靠譜,姜愛華死心了,只能自己把兒子帶到兩歲多。
她知道這兩年駱川也不容易,他也沒有什麼根基,只能靠著酒桌飯局裡認識的那一點點人脈慢慢地擴張自己的生意,在甲方面前點頭哈腰裝孫子,好幾次都因為灌酒被灌進了醫院,她看著丈夫在病床上緊閉的雙眼,蒼白的臉色以及手臂上那一滴滴慢慢輸入他靜脈裡的藥水,叫苦的話就吞回了嗓子裡。
為了能過上更好的日子,為了將來能有更多的選擇,這兩年他們誰又比誰輕松?
姜愛華的苦沒辦法跟比自己更辛苦的丈夫傾訴,她就只能自己消化,在童童生病、哭鬧著不肯睡覺、不停地製造各種麻煩讓她解決而駱川卻一點忙都幫不上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快抑鬱了。
以前家裡有高姐跟林大姐在的時候,她從來沒有覺得童童會這麼難帶,當然,那時的童童還不會走路,沒辦法像現在這麼調皮搗蛋。
男孩跟女孩真的有很大的區別,月華也是她從一歲的時候帶到七八歲的,她從來沒有覺得月華有多難搞,但童童一個人真的快要把她扒皮拆骨了一般。
她深吸了一口氣,坐了起來,翻了一下放在梳妝臺上的臺歷,看了一下臺歷上的日子——2003年6月5日,覺得自己也是時候做點什麼了。
既然她已經覺得自己一直圍著孩子家裡轉已經出現了不好的情緒,她需要主動去尋找排解的途徑,而看看日子,也差不多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