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紅鬆了一口氣:“這小子,這麼大了還跟妹妹睡,膽子怎麼小成這樣?”
房間裡開著空調,很舒適,李翠紅摸了摸兒子的額頭,溫度適宜,一點汗也沒有,小肚子也蓋著薄薄的被單,跟月華呼呼地睡得正香。
此時六點不到,孩子們睡得正香,也沒必要叫他們早起,鍋裡的粥用少量炭火溫著,等他們起來再吃。
李翠紅把門關上,拉著姜愛華在客廳坐下:“跟你說個事。”
她臉色有點不虞:“張小燕這次會帶著兒子過來,我也是昨天回去的時候才知道的。”
張小燕厚著臉皮要來的事就連李翠紅也是滿心不滿,上一次姜愛華家遷新居的時候她就鬧事,還質問姜愛華為什麼要請陳春花下她臉,把人得罪了也沒賠個不是,姜愛華跟她一直都沒有什麼往來,這次她竟然還敢來?
而且陳春花跟姜愛華現在可是鄰居了,幾年過去兩人的關系更好了,今天她肯定會帶著孩子們來,但張小燕非要來,可別又鬧出什麼事才好!
在別人家的喜宴上鬧事,這種人是最討人厭的,如果主家真有了什麼不順心的事,人家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賴你的!上次姜錦源跟沈秀蓮替她陪了多少不是,這次姜愛華只請了沈秀蓮一個,她若帶著小孫子來參加也正常,但張小燕非要來又算是怎麼回事?
李翠紅悄悄道:“你這兩年不在村子裡住不清楚,張小燕仗著自己村長兒媳的身份在村子裡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以前村裡的人找村長辦事雖然也有送禮的,但都沒有強制的,她來了以後要是不送禮,她攔著不讓辦,讓人兩次三次地來,非要送了東西才給辦……”
姜愛華吃了一驚:“源伯怎麼能放任她這樣做?”
李翠紅道:“好處都家裡拿了,他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家收到的那些煙酒茶葉太多,他還拉到梨花鎮上低價賣給小商鋪,換成現錢,這事在上社村都不是什麼秘密了……”
姜愛華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若是這樣的話,姜錦源這村長只怕也做不長了。
在她的印象裡,姜錦源當村長當了幾十年,還是相對公正的,一般都不會偏幫什麼人,沒想到換了個兒媳婦,竟然在晚年的時候晚節不保?
她記得他應該差不多六十歲了,下一屆換屆選舉他應該就要退了,這個年代村委的選舉並不算十分透明,名義上是選舉,實際上大多數都是子承父業,早早給有票的人打好招呼,大家一致推選村長推薦的人當下一任村長。姜錦源早就打算要把村長的位子讓給姜興民了,上社村裡的人也早就預設姜興民是下一任的村長了。
但以姜興民的品性,若要讓他當上上社村的村長,那村裡人可沒什麼好日子過,他能力遠不如姜錦源,還有個這樣的老婆,以後村裡的人求他辦事還不是任他說送什麼就得送什麼?
老實說,自從家庭聯産承包責任制實行後,一村之長的權力已經大打折扣了,土地都分到了村民的手裡,各家自負盈虧,村長想侵佔別人的田地是不可能的,但他卻有權處置屬於村子裡的公産。
就如姜愛華家的養雞場,當初是一塊荒地,就屬於村集體的公産,當時姜錦源一個人就可以決定多少錢把這塊地直接賣給姜愛華,而且賣地的錢是直接交到他手裡了,至於他有沒有拿出來公用,這個就不好說了,畢竟現在的人做事連個收據都懶得寫,更別說開發票了。
除了荒地這樣的公産,村裡還有大片的山、河流、池塘是屬於公産的,這些地以及附著物、産物的産出都要算進集體收入裡面,按規矩,年底扣掉開支,剩下的錢是要平均分給每一戶人家的。
但這個年代連個收據都沒有,做賬只憑良心,賬本的真實程度自然大打折扣,誰也沒辦法查證收入跟支出是否真實準確,有些人霸道到連村民問一句收入支出都要發飆警告的程度,更別說公示出來了,年底分不分紅,就看村長有沒有良心了。
姜錦源為什麼能成為上社村最有錢的人家,跟這個不無關系。
但他在職幾十年,為人處事還算公正,所以大家心裡對他是服氣的,只是晚年臨近退休了來這一出,量變只怕會引起質變,特別是他還沒有交接,而姜興民的老婆又是一力主張要送禮才辦事的人……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跳出來把他舉報了,或者直接跳出來爭搶村長之位,那下一任村長是誰就不好說了。
姜錦源如果夠聰明,這個時候就應該狠狠地按住張小燕,把這股歪風邪氣糾正過來以拉攏民心,平平順順地把村長的位子交到姜興民的身上,而不是明知自己的兒子遠不如自己還這樣獅子大開口要收禮。
姜愛華把道理說給李翠紅聽,李翠紅搖頭:“張小燕生了兒子,早就在他家站穩了腳跟,而且她別的東西不收,只要煙酒茶葉三樣東西,給他們家撈了不少錢,連房子都重新裝修了一遍,聽說還準備買車呢,他家的人現在很聽張小燕的話,覺得她能幹。”
像這次姜愛華家請客,本只請了沈秀蓮一人,張小燕非要一起來,沈秀蓮也沒有反對,就是因為她早就在家裡佔有一席之地了。
姜愛華嘆息:“難怪幾個月前春花姐遷新居請了源伯夫妻來,他們回去就把小浩的撫養費停了,原來心早就不在這兩個孫子身上了。”
張小燕不愧是孃家做生意的,煙酒茶葉是最容易變現的禮,價格有高有低,但無論高低,轉個手就能賣出去,可以說是硬通貨了,姜錦源肯定是嘗到大量現金入袋的好處,利益動人心,所以他連自己的處事風格都不再維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