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覺淺搬著椅子坐回床邊,端詳著眼前的少年,發現他的臉上明顯有了血色,眼眸也變得清亮了許多。
“還是輸液管用,你的狀態比上午好太多了。”
她托腮點評著,目光觸及少年放在被子上的雙手,又皺起眉問,“你怎麼不按著?”
“你說這個?”顧念安抬起帶著輸液貼的那隻手,無所謂地答,“沒這個習慣。”
鐘覺淺又勸了兩聲無果,眼看著少年白皙的手背上已經冒出一點嫣紅血色,只得嘆了口氣幫他按住,“會流血淤青的。”
她用大拇指幫他按壓針眼,另外四指自然託在他的手掌底下,與他掌心相對。
顧念安修長的四指垂下,蜷曲著往回勾,幾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把這份柔軟牢牢攥在掌中。
他看著對他滿心關切憐惜的少女,愧疚地開口:“抱歉,淺淺,我生病時真的有些任性。”
他為自己一直以來的以退為進、步步算計道歉,為他心生的見不得光的慾念道歉,為他今後所有的卑劣道歉。
但他死不悔改。
鐘覺淺正想翻個白眼說你知道就好,就聽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
只見周星照拿著一個包好的畫框走進房間,他將畫框立著放到床腳,在女傭送來的椅子上大馬金刀地坐下。
他側過身子沖向鐘覺淺,一雙好看得過分的銳利眼眸涼涼朝她睨過來,“呦,你也在啊,來多久了?”
少年的聲線低沉有磁性,尾音拖著懶洋洋的調子,超級撩人。
鐘覺淺:“我差不多是十點到的,五個小時吧。”
周星照:“來這麼早啊,待得可真夠久的。”
周星照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雙手,勾唇道:“發燒不是什麼大病,不用這麼多人探望,早知道你會來,我就不來了。”
你不許學林妹妹說話!
鐘覺淺覺得周星照今天有點陰陽怪氣的,那股氣兒似乎還是沖著她。
她不想與他一般見識,便沒有說話。
周星照吸了口氣,終於忍不住了,“你到底還想要幫他按多久,再按下去那點針孔都要癒合了吧?”
“阿照。”
顧念安沉聲打斷了他,嗓音在那一瞬間變得冰冷異常,冰錐似的刺進他的耳膜。
周星照愣了愣。
他抬頭看向自己的好友,發現少年依然是平時的溫和模樣,甚至因為蒼白的臉和微亂的頭發顯得更脆弱了。
顧念安也正瞧著他,目光平靜,像是看穿了他此行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謝謝你今天過來看我。”
聲線清潤溫和。
剛才果然是錯覺吧,周星照這麼想著,目光忍不住又落回旁邊的少女身上。
只見鐘覺淺撕下顧念安手上的輸液貼,正拿著酒精棉把少年手背上的血痕擦幹淨,動作溫柔細致,神情也專注。
專注到,連一抹餘光都不曾給過他。
周星照心裡又醋又酸。
從前天中午到現在,他已經整整兩天沒有見過鐘覺淺了,也不曾被她主動聯系,他此前從未受過她如此冷落。
今日清早,他收到了顧念安的資訊,得知他生病無法赴約,他就待在家等著她的反應。
他想知道現在的少女會怎麼選擇,她會如從前那樣拋下顧念安與他出去玩嗎,還是會叫上他一起去探病……
他甚至想過最壞的一種可能,那就是少女只聯絡他說出行計劃取消,獨自去探病。
結果情況比他預計得還要糟,她連一條資訊都沒給他發過,就好像忘了還有他這麼個人。
他在家裡枯坐到下午,終於忍不住去了顧宅,在顧念安的床邊找到了她。
她居然真的拋棄他去與別人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