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覺淺:“抱歉,我週六有事,週日行嗎?”
聽到她的聲音,顧念安眼底醞釀著的黑色漩渦停了下來,一雙眸子又變得如湖水般清透澄澈。
“啊。”他的聲音依舊輕柔,卻好像有什麼東西變了,“怎麼,你明天和阿照有約嗎?”
鐘覺淺並沒有感覺哪裡不對,“不是,我明晚打算去路遙家向她賠罪,白天的話,我約了理發師,想去做個頭發。”
她記得這本書中,炮灰家是開理發店的,他平日住在學校宿舍,週末會回到店裡幫忙。
半天不見,她已經開始想念她的男朋友了。
這個答案讓顧念安微怔,再次開口時,他的聲線似揉了春風,暖融融的,“原來是這樣,那就改約週日。”
晚飯後,兩人離開食堂,並肩在校園裡散步。
他們倆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各自有著大批愛慕者,這次又是罕見的二人單獨同框,一路上引來了學生們的頻頻側目。
對鐘覺淺來說,顧念安是個優秀的向導。
少年知識淵博,他帶她走遍了整個校園,無論她對這些建築提什麼問題,他都能毫不費力地答上。
而在他發現她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後,他還會主動講一些小故事與她聽。
他的嗓音溫柔悅耳,比午夜電臺的主播的聲線更加醉人,選的故事也幽默有趣。她聽了好多故事,卻一點都不覺得枯燥。
“很晚了呢。”
走著走著,顧念安忽然停了下來,他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你該走了,我送你回去。”
鐘覺淺走在他身側,聽到這話,她才後知後覺地看了一眼天空。
只見原本鋪滿晚霞、如調色盤般絢麗多彩的天空已經變成了濃鬱的墨藍色,無數星子閃爍其間,像釘在黑布上的會發光的紐扣。
“啊,已經這個時間了,司機等我很久了。”鐘覺淺拿出手機,看到螢幕上顯示的時間,她有一種穿越了的恍惚感。
這是她第二次有這樣的感覺了,上一次,是她在玻璃花房中看電影的時候。
似乎她只要待在顧念安的身邊,就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
鐘覺淺將手機放回口袋,朝校門口走去,不遠處,接她的車已經靜候多時了。
看到二人的身影,司機從駕駛座上走下,他向顧念安打了聲招呼,繞過車身為鐘覺淺開啟車門,“大小姐,請。”
“那我們週日再見。”鐘覺淺回身對顧念安擺了擺手,坐進車裡。
車門關上,落鎖,她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向車窗外看去。
只見顧念安站在距離車身幾米遠的地方,他仍舊只穿著一件白襯衣,彷彿一朵雪白的山茶花盛開在黑暗中,無瑕得過分鮮明。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臉上沒了表情,還是因為微風吹亂了他的黑發、吹皺了他的白衣,獨自站在那裡的少年,總給人一種落寞的感覺。
鐘覺淺微微挑眉。
他是在看她?
少年的確是在朝她的方向看著,他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這扇車窗上,定格了好久好久。
可這車窗上貼了防窺膜,他看不到她,只能瞥見玻璃上映出的婆娑樹影。
引擎轟鳴的聲音傳來。
“先別開車。”
鐘覺淺對司機說了一聲,隨即按下車窗按鈕。車窗緩緩降落了半扇,她的目光落進了顧念安驚訝的眼眸中。
他好像根本沒料到她會將車窗降下來。
“念安,過來。”
鐘覺淺輕聲道,話音剛落,她就看見顧念安走到了車邊。
他將左手按在剩下的半扇車窗上,優雅地俯身垂首,如同一個等待被人撫摸的、溫順的食草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