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恨阿照,恨他守不住心,他可以不喜歡我,但他為什麼要輕易喜歡上別人,幾天,才幾天啊,他讓我多年的喜歡都變成了笑話!”
鐘覺淺說著說著感覺臉頰一熱,發現自己居然滾了兩行淚下來。
她愣住了。
她本來是想流淚的,這樣演得更逼真,但她剛剛實在擠不出淚水,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所以這是……
鐘覺淺不再開口,默默用手背擦淚,像是沉浸在了情緒中拔不出來,意識卻在腦海中發問,“咦惹,你們還能控制我的身體?”
女聲總算又肯搭理她了,【呵,如果能的話,我們早就操控你下十八層地獄了。】
鐘覺淺:“……”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我們存在於你的腦海,會影響到你的情緒,你剛剛的話引起了這本書的女配的共鳴,所以你會流淚。】
聽到這話,鐘覺淺放下心,意識回歸現實,就見一塊幹淨的手帕被顧念安遞了過來。
嶄新的帕子,面料雪白,邊角用金線繡著低調的花紋,搭在少年白皙的手掌上,因主人的矜貴而更顯格調。
鐘覺淺接過手帕擦淚,面板與柔軟的面料相接觸時,她也聞到了帕子上帶著的淡淡香氣。
那是一股極好聞的茶香,她說不出是哪個名貴品種,只覺得溫柔清澈,和少年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經過剛剛的打岔,鐘覺淺有點難找回情緒了,但戲還得接著演,她便刪繁就簡,快速切入主題。
她將手帕疊好放回桌上,繼續道:“被強烈的恨意裹挾,我找上了路遙,想讓她離阿照遠點,不要和我爭。”
“後續你也知道了,我和我的幾個朋友把她折騰得很慘。”
“當時,我在洗手間裡旁觀著路遙被水淹,偶然瞥見了鏡子裡的自己。那張臉表情扭曲,笑容惡毒,又恐怖又陌生,把我嚇了一跳。”
“我猛然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在欺負人,明明這種事我以前從來都沒做過。”
“那一刻我問自己,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真的還要繼續下去嗎?”
“為了一段沒有希望的單相思,給多年的朋友帶來困擾,讓無辜的人遭受災難,把自己變成這副扭曲惡毒的模樣,值得嗎?”
“答案當然是否。”
說到這裡,鐘覺淺的語氣逐漸上揚,口中的故事也迎來了一個光明的、簡潔的結局,“所以我就想明白啦。”
“我要放棄喜歡阿照這件事,以後只把他當好朋友;我要為自己犯的錯負責,補償被我遷怒的路遙;我要……”
“我要只做鐘覺淺,而不是周星照、或者任何別的什麼人的尾巴。”
在鐘覺淺說話的時候,顧念安就靜靜地、專注地盯著她,一刻也不曾將視線移開過。
她就像……
顧念安一直覺得,他、鐘覺淺、周星照三人組的關系很微妙,就像一出詭異的人偶戲。
周星照是臺上的表演者,鐘覺淺是被他操控的精緻人偶,而他自己,則是這場人偶戲最前排的觀眾。
人偶戲冗長而無聊,經年累月的重複,他早已失去興趣地低下了頭,不曾想卻聽見了牽絲線斷掉的聲音。
他驚訝地抬眸,發現臺上那個精緻豔麗的人偶突然覺醒,掙脫了身上的牽絲線。
從此再無桎梏,她不再隨主人的抬手而舞動,也不再因主人的落掌而停下,獨立而自由地翩翩起舞。
他從未想過會有如今這一幕。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被這個獲得自由的美麗人偶吸引了,他想靠近她一些,再靠近一些。
他想知道,她的內部究竟誕生出了怎樣的靈魂。
顧念安點點頭,漂亮的眼睛彎了起來,“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