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在地上畫圈圈,等到不遠處門口的家丁突然換崗了,沒有輪崗的人來,她才覺得不大對。
曲泠停下畫圈圈的手,一個跌跌撞撞地,從牆後出來的少年映入了眼簾。
阿飛正好站在燈籠下。
這是個很講究的位置,也許是王憐花特別提點過。他穿一身冷色的長衫,馬尾梳得比平時更高,束發的銀扣將眉骨輪廓勒得愈顯陡峻,平日散落的碎發盡數收攏,顯出無瑕的相貌,英秀瑰傑。連鐵片劍也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銀色的雅劍,墜一條青色的劍穗,垂下來掃過繃緊的指節,已然將一切都修飾好。
打扮成這樣真是頭一回,饒是鬧脾氣的曲泠第一時間也沒垂眼,然後才意識到,被陸小鳳賣了。
好一個陸小鳳,好一個四條眉毛,可她現在也沒工夫去罵陸小鳳。
她對著俊秀的少年劍客,他也蹲了下來,就蹲在她前面,這個人臉上有一層淡淡的薄紅,不知是燈籠的紅色還是別的。
“我討厭你。”曲泠對他說。
“我不討厭你。”阿飛對她說。
他從衣袖裡翻出來一塊包得嚴嚴實實的糕點,開啟外殼,精緻的點心開在他手心上:“這個,要吃嗎?”
“不要。”曲泠閃電般拒絕。
阿飛卻不收手,點心還在他手心。
曲泠與他僵持下去,可是越沉默,眼睛就越酸了。
她一下打在阿飛手上:“跟我道歉!”
“對不起。”
她把點心搶過來,蠻不講理地:“跟它也道歉!”
“對不起。”
“我在治病你還氣我,笨死我算啦。”
“我……當時沒有想到。”阿飛不會花言巧語,只會有什麼說什麼。
燈籠悠悠地在簷上打著轉,把兩個人一起照在懷裡,照到他們的影子都彙成了軟軟的一團,趴在花叢上。
曲泠大口大口地咬著糕點,她就是很容易被哄好的人,心裡轉了一圈,什麼火氣都沒有了,看著阿飛,他的面孔在光線下,孤冷被全部溶解。
“我現在想到了。”阿飛說。
他抿唇,居然很輕很輕地笑了一下:“我確實有一直要和你說的話。”
他少有這樣可以被稱之為溫柔的表情,鋒利的稜角都柔軟了。
以為會很緊張的場景,真的出現了,又覺得沒有任何好緊張的,這似乎就是很自然的,水到渠成的。
藏在另一隻袖子的玉簪被摩挲過許多次,寄託了無情祝福之意的簪子彙聚巧匠心力,此刻為曲泠獻上:“我們就不要等所謂緣分的那一天了,一直走下去吧。”
此言擲地有聲,曲泠吞嚥的動作都卡住了。
她眼圈又再泛紅,其實她會有的回答她和阿飛都一清二楚,其實答案每一個人都知道。
所以——
她又給了阿飛一下:“我在吃東西啊,下次不準在這個時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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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樹背後。
陸小鳳:“終於,終於!”
王憐花:“總算是成了,沈浪最好請我一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