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神經質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到了青年耳朵裡,他眨了眨垂著的眼,不明白這樣的對話發生的意義是什麼。
這時老大爺看見了他,很是欣賞他的品貌,他年紀大了看不清,眯起眼睛:“你這次還帶了小夥伴啊?”
曲泠讓出一步,介紹:“剛認識的,他姓田。”
“姓田啊,不錯的姓嘛。”誰也不知道老大爺到底看沒看清,他開口就是雷擊:“呦,好清秀的姑娘!”
攤前的三個人俱是沉默了。
曲泠好心糾錯:“您看錯了,他是男的。”
老大爺很不高興,他的耳背又犯了:“我就說我老當益壯,還用你提醒我沒看錯他是個女的,姑娘肯定是女的啊。”
曲泠的吐槽之魂又燃燒了:“我說他是男的,男的!”
“潁川的?潁川的姑娘果然就是漂亮啊。”
“為什麼能聽茬成這樣,都到京城了就去把耳朵清一清!”
“還要來京城把姻緣相親?”
老大爺樂得一拍攤子,本來就搭的不牢的攤子差點就倒了,還好阿飛眼疾手快,把攤子扶了回去。老大爺沒注意到,對著後面:“老婆子哦,做媒啦!”
“他不是女的他也不相親!”曲泠要崩潰了,手也拍在攤上,“所以說你帶路把人弄丟完全是自己的問題啊,以後用寫字交流可以嗎?”
整個攤子搖搖欲墜,阿飛只能用兩隻手去扶。
“我跟你說呢,我老婆以前是十裡八鄉有名的媒人,做媒可厲害了。”這是興奮的老大爺。
“給我聽人說話啊,你是耳背不是沒有耳朵!”這是憤怒的河豚。
“攤子,攤子。”這是命苦的阿飛。
“她年輕的時候被人託做的每一對媒,沒有不被女方家長大加贊賞的,因為每一個男方都會被她發現幹了不好的事然後捅出來,比如偷錢啊殺過人啊越過獄什麼的。”這是很為老伴感到自豪的老大爺。
“壓根不該幹媒人該去幹捕快啊,到底是怎麼能做到每一次的男方都有問題的,這是因果律武器啊!”這是由憤怒河豚轉變的震驚貓貓。
“攤子,攤子。”這是依舊命苦的阿飛。
“……”這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青年。
他有那麼一瞬間的後悔,可是來不及了。
事已至此,誰來把這鍋粥喝下去?
老大爺的千呼萬喚之下,他的老伴回來了,是個很慈祥的老奶奶,也彎著腰。
老奶奶笑呵呵地,很和藹:“什麼做媒啊,給這個小姑娘嗎?”
老大爺說:“不是,是旁邊那個姑娘。”
曲泠都要吐魂了:“不是姑娘,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姑娘啊。”
老奶奶伸長了脖子,她眼睛很清明,沒有多少老年人眼睛會有的渾濁。她仔細地打量青年。青年要開口就被她打斷了。
老奶奶合掌而笑:“喲,好清秀的姑娘!”
“完全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受不了的曲泠回頭去看青年,還在吐槽:“哪裡像個姑娘了,明明就一點都——”
青年低垂的姿態似乎含羞帶怯。蒼白膚色透著久不見光的青,像是回南天在放在屋內、插在花瓶水中的玉蘭瓣。再配著頭顱傾斜的弧度之下、碎發的陰影起伏間,被藏的更深的那雙似醉非醉的眼睛,加在一起勝過天下大多數的美人。
何況他的薄唇比閨閣小姐的還紅三分,單這一項,與女子一比也真叫人難分勝負,如同匠人精心捏製的反串人偶一般,只論五官而分男女似乎也有點難……
“呃……”曲泠的底氣一下就沒有了,“好像是有一點,不對,這是兩碼事!”
青年懷疑被罵了,但是沒有證據。
命苦的阿飛還在強調,但是沒有一個人聽他說話:“攤子,攤子要倒了。”
縱使是青年,到了這個時候也無法再鎮定了,出言為自己解釋:“我不是姑娘,而是實打實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