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蘇夢枕不愧是那個英明的金風細雨樓樓主,當機立斷道:“這是六分半堂的一部分賬本,曲神醫願以此相贈,實在是禮重情深。”
金風細雨樓在六分半堂有臥底,職位不低,分辨真假賬本的資訊源蘇夢枕還是有的,所以他更清楚手上輕飄飄的賬本究竟有多重,也清楚務必要拿到手。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今日唯一一個完全受益的人居然是他了。
曲泠一腔好心要送,蘇夢枕絕不能就這麼收下,他做不出這樣欺負人不知世事的事,竟是當即便說:“今日我在此許諾,只要曲神醫開口,就可為曲神醫做一件事。”
六分雷,四分蘇,這個諾言是極重的。
曲泠沒想到會得到蘇夢枕如此鄭重的承諾,沒有加前提的諾言運作範圍有多大她也是知道的,首先就要推辭:“倒也不必如此,蘇樓主心意到了就可以。”
蘇夢枕斷然拒絕,他素來是這樣的人,心意已定則不能為任何所改變。
曲泠還想再辭一次,畢業要求浮現在了眼前。
她心裡的小算盤悄悄地打了起來,念頭冒了個芽。
“那蘇樓主的好意,我就不推辭了。”
曲泠一揚腦袋,笑吟吟地:“其實正好我有一事要想求……”
女大學生,對自己的畢業之路踏出了第一步:“我可以給蘇樓主看看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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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的好,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
而學生的遭遇也是相似的。
曲泠阿飛在上面挨罵,金風細雨樓的另一個角落,有的學生也沒閑著。
他比曲泠更慘的地方就是他的老師是他的爺爺,對他期望很高、本身成就和技術也雙雙過硬的爺爺。老師在說學生的時候也許會嘴下留情,但爺爺絕對不會。
自打薛家莊的宴席上道心破碎後,樹小大夫就開啟了被他爺爺摁在房間惡補醫術的監獄生活。
別人囚犯起碼還知道個死期,他連自己什麼時候能出門都不知道,鼓起勇氣去問爺爺樹大夫,樹大夫只會告訴他等他的醫術能在外面不丟臉了,能追上比自己年紀小的姑娘了,就可以出門了。
樹小大夫無比後悔為什麼要告訴爺爺來龍去脈,這還不如自己找個房間把自己關起來當蘑菇。
更可憐的是,學了沒多久,就傳來了被拿來和他對比的、別人家的孩子曲泠治好了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滿樓眼睛的訊息。
乖乖,這真的是他能追上的嗎,不是,純天賦怪了吧,他記得爺爺十多年前也給花家七公子看過眼睛,也是說的藥石無醫啊,怎麼就治好了?
得知別人家的小孩擅自進化的他那幾天簡直是食不下咽,他這輩子還能出去嗎?
樹小大夫很想知道答案,但是他慫慫的,怕被爺爺拿柺杖抽,不敢問。
有一次好不容易,學到實在是受不了了再學就要吐了,想著被打也要為自己爭取出去的機會,走到爺爺跟前,一問曲泠治好花滿樓這事,就看到爺爺的表情一下就變了。
除了對後輩的欣賞,似乎還有一股並不針對曲泠本人的不服氣,還有回想起什麼的十足不爽,最後都變成了恨鐵不成鋼。
樹小大夫的雷達告訴他,再不跑柺杖就要伺候過來了,喊著什麼“我馬上去學”“我最愛學醫了”就跑了。
再聽說曲泠治好了任慈的時候,他心裡已經只有絕望了。
有天賦的卷王能不能不要踏上學醫這條路啊,很傷人啊!
憤恨的樹小大夫用毛筆戳在宣紙上,然後因為墨把藥方染黑了捱了一頓罵。爺爺的脾氣在曲泠出名之後就變幻莫測,他也不好問以前是不是又發生過什麼,只能一個勁的悔恨自己為什麼要去湊論劍的熱鬧。
也許是越不想看見誰,誰就越回來,在今天這個他一日複一日想自掛東南枝的日子,聽到了曲泠來了金風細雨樓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