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看向左喬。
左喬的視線從頭到尾都沒有過任何一絲閃躲,直視著他,歪了下頭:“我的房間裡有藥膏,我想回去拿,但又擔心回來的時候隊長會不給我開門。所以,隊長,要來我的房間嗎?”
震驚的情緒讓眼前男人面無表情的面具裂開了一條縫隙。
空氣中浮動著濕熱的水汽,左喬甚至能聞到鬱漣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男人身上的浴袍很亂,顯然是倉促之下胡亂披在身上的,浴袍的帶子都沒繫好,左喬剋制又剋制,才沒有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中間微微敞開的縫隙上。
是他自己要求鬱漣開門的沒錯。
但他真的沒想到,鬱漣竟然穿成這樣就來……
他們是兩個男人,就算光膀子也沒什麼可尷尬的,左喬之前在學校和同學打球,只穿個褲衩就在球場上亂蹦的情況多了去了。
所以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在鬱漣面前,他會這麼不自在?
還有離開房間前,他躺在床上時腦海裡浮動的幻想……
清醒點,左喬,這是你的隊長,你的任務物件,一個貨真價實的大男人,你最不需要的就是想象親吻他的嘴唇,或者看他穿著浴袍的樣子出神。
掌心裡還殘留著方才觸碰鬱漣受傷腳踝時的觸感,左喬不自覺蜷起了手指,然後深呼一口氣。
“隊長?”左喬道:“你是想要來我房間,還是在這裡等我,等一會兒給我開門?”
得到了第二個選項的男人如蒙大赦,下唇已經被咬成了熟透的紅:“等會我給你開門。”
左喬得到了滿意的答複,終於是笑了笑,轉身朝自己的宿舍門走去。
在浴室裡翻找藥膏的時候,左喬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臉。
沒有笑容的臉。冷漠陰沉,近乎於冷酷,比鬱漣的疏離淡漠還要多出幾分鋒芒。
他挑了下眉,然後彎起唇,熟稔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燦爛的、親切的、開朗的笑。
一個他已經習慣掛在他臉上的笑。
不,這並不是一種偽裝。
只是人都有明暗兩面,陽光之下總有陰影存在。誰也不可能成天只笑著,其他情緒全都為零。
至少左喬做不到。
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習慣於永遠用那副笑著的表情去面對其他人?
可能是從小時候,他第一次在那些所謂的好朋友面前摘下了笑容的時候開始的吧。
人們只喜歡你的陽光,只喜歡你的溫暖,他們汲取你的溫度,因此在你周圍露出笑容。
一旦你感到疲憊,光芒稍斂,流露出其他的情緒,他們就會四散離開。
可鬱漣似乎不同。
無論是在走廊上,還是方才在房間門口,左喬都沒有笑,鬱漣卻也沒表現出驚訝或者質疑,仍然用平常的態度對他。
似乎,在鬱漣面前,無論左喬是什麼樣子,陽光還是陰影,都是一樣的。左喬就是左喬,他自己而已。
左喬喜歡這種感覺。
他拿起藥膏,再次走向鬱漣的房間。
這一次敲門後,門很快就開啟了。
左喬以為這段時間裡鬱漣會換個衣服什麼的,但男人仍然是剛剛的模樣,沒有變過。
他先是有點意外,隨後意識到如果想要換衣服,鬱漣就要拖著那隻崴傷的腳走去衣櫃,還要再走回來,幫自己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