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銘朗將剩下的話全都咽回了肚子裡,他應該松開邊闊的手,不應該對這個他討厭了這麼久的男人有任何惻隱或關心的感情。
他今天在這裡,他現在在這裡,不過是因為任務而已。
可莫銘朗實際做出來的,卻是將邊闊的手握得更緊,然後在那雙漆黑雙眸的注視下,故作無所謂地說:“先進去再說。”
邊闊點了下頭,任由莫銘朗把自己拉進了宅子裡。
莫家主宅是座四層高的豪宅,因打理得當,不曾荒廢,從外觀上看不出半分歲月流逝的痕跡。
進門後,莫銘朗無視了客廳裡傳來的笑鬧聲,直接帶著邊闊上了電梯。
他按下了自己房間所在的三樓,而邊闊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什麼,只是安靜地跟在他的身邊。
實話說。
莫銘朗現在的心裡,並沒有他所想像的那種見到邊闊倒黴後應該有的痛快的感覺。此時此刻,他和邊闊一起站在這座容納了他們兩個人童年的老屋裡,心裡翻湧的只有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複雜。
他討厭邊闊,一開始是因為他奪走了父母的關心,後來是因為他永遠高自己一頭,再後來是因為……
是因為他想要將這個男人踩在腳下。
讓他明白,到底誰才是真正能主導一切、擁有一切的人。
現在莫銘朗似乎成功了,現在的邊闊,連跟他相提並論的資格都不再有。
可莫銘朗透過電梯門的反光打量著站在自己身後,安靜站著的面色蒼白的男人,心裡卻越來越煩躁。
顯然,他並不是那種能夠掩飾自己想法的人,於是在電梯抵達三樓,他們一同走入鋪著厚厚地毯的走廊後,莫銘朗再無法剋制自己,轉頭一把抓住了邊闊的肩膀,將男人抵在了一旁的牆上,眉頭皺緊。
“你公司的破産到底是怎麼回事?”
邊闊輕輕挑眉:“莫少……”
“在我還有耐心的時候,”莫銘朗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邊闊笑了笑:“我以為莫少只要看到一個結果就心滿意足了。”
笑笑笑。
他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
莫銘朗手上的力氣更大,又往前走了一步,這個距離下,他清楚地聞到了邊闊身上的洗發水香味。
是個很溫和很淡的香型,幾乎分不出味道,混雜著邊闊溫暖的體溫,莫銘朗聞得很清晰。
“到底怎麼回事?”在這股氣味的環繞中,莫銘朗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邊闊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公司內部出了個內鬼,我沒注意到,簽了份檔案,然後……”
這個故事並不罕見,但這麼低階的失誤,莫銘朗很難想象竟然會出現在邊闊的身上。
他滿腹疑惑地看了看邊闊,心裡接連冒出了更多的疑惑,邊闊卻在這時抬起眼瞼,與他對視。
莫銘朗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他雖然不想承認,但邊闊的確是他見過最有魅力的男人。
那種魅力不止源自於外貌,舉手投足間的氣質,處理問題時遊刃有餘的態度,說話的方式,每個眼神,每個動作——
莫銘朗十八歲的時候,他對邊闊的厭惡達到了巔峰,也開始忍不住更加頻繁地偷看邊闊。在走廊上,在餐廳裡,在無數次擦肩而過的時候。
都是男人,邊闊也沒比他矮多少,莫銘朗經常看見他出去運動跑步。
同樣的運動量,莫銘朗已經被曬成了小麥色,可邊闊還是這麼白……
莫銘朗“嘖”了聲,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自己別是死了一回,把腦子給弄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