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闊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吃了藥後,便離開了臥室。
此時此刻,淩晨三點的海邊別墅裡,邊闊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透過開放式陽臺望著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茶幾上的手機亮起,邊闊不用看,便知道是來自法院、來自合夥人、來自各方人士發來的或催債或詢問的簡訊。
他低頭揉了揉眉心。
這座海邊別墅是邊闊在二十四歲買下的房産之一,而在二十六歲的現在,他即將失去所有的一切。
太快了。
這段時間裡,邊闊無數次地自問過,為什麼能如此輕易地忽視掉合同裡那個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陷阱,但當時他的頭疼實在是太厲害了,也可能是因為心理醫生口中的“重度焦慮症”,總而言之,他在那時做出了一個不明智的選擇。
而他現在落得這般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
止痛藥還沒生效。
邊闊向後靠進沙發柔軟的靠背裡,望著眼前的海面,心中一片空蕩。
在他的記憶裡,他的親生父母是一對酒鬼賭鬼,每天都把屋子裡鬧得雞犬不寧,最後酒後駕車回家的過程中撞上了路邊的樹,當場身亡。
葬禮上,邊闊沒掉一滴眼淚。這不是什麼值得傷心的事情,事實證明,他的人生也的確在這之後迎來了巨大轉折。他被莫家家主莫城昂看中,住進了莫家,雖然沒有手續,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已成為了莫家的養子。
邊闊在莫家的幫助下,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學業,從大學畢業後創立了自己的公司,幾年的努力後,身家過億,那時他真的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過去的一切。錢不是萬能的,也不是什麼都買得到,至少,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只能無助地躲在房間裡哭泣的小孩。
可現在……
什麼都沒了。
也不是什麼都沒了,至少還有一屁股債呢。
現在自己這副慘樣,莫銘朗知道了一定很開心,說不定正在哪裡和朋友們開心地慶祝,慶祝自己這個討人厭的死對頭終於得到了“報應”。
想起莫銘朗,邊闊的唇邊有了一絲笑意。
雖然莫銘朗討厭他討厭的要死,莫城昂和莫夫人也從來沒說過收養他的話,但邊闊的心裡,一直偷偷地把這個英俊的少年當成自己的弟弟。
他小時候也想要和莫銘朗親近,但得到的回應總是厭惡的眼神和不耐的話語,後來邊闊逐漸明白,自己保持距離,不在莫銘朗面前出現,才是對方真正想要的東西。他也順從地接受了。
今天是莫城昂的生日宴,在莫家的主宅。莫父對他有很深的恩情,雖然邊闊疲憊得要命,一點兒也不想離開這座別墅,但他必須要回去。
只是為了道賀。
雖然現在他已是舉步維艱的境地,但邊闊從沒想過要求助於莫家。
當年他和莫銘朗在生意上有競爭時,他就因此糾結過一次,但是莫城昂打電話告訴他沒必要在意這些,話裡明示暗示都在表明,不必把自己當成莫家的人。
當年他們幫助邊闊,不過是好心而已,自始至終,邊闊在他們心裡都不是家人。
這個邊界線劃分得很明確,就像無論他多麼優秀,他們都從未要真正收養他一樣。邊闊是外人,他現在已有自知之明。
他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看著海面,靜靜等待著日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