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較於此前連夜的噩夢,以及夢裡不絕於耳的咒罵,無聊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江誤重新升起車窗。他本想抽支煙緩解一下心情,但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江……誤?”
車窗徹底關嚴以前,一道帶著試探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江誤停下動作,看向窗外,隨即愣住。
站在他車邊上的,是一個高挑英俊的銀發男人,他身著類似軍裝的制服,但江誤從未見過類似的款式,看著倒更像是西方那邊的軍隊。他面板白皙,五官深邃,那雙藍眼睛在雨水之中彷彿被浸潤的寶石,閃著動人的光。
他站在雨中,目光直勾勾地望著江誤,臉上有茫然、有失措、更多的還是不加掩飾的歡喜。
“雄主,我一直在找您。”男人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這裡是哪裡?我……”
江誤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誰?”
這簡單的三個字卻好像對男人造成了巨大的打擊,他的藍眼睛慌張失措地看著江誤:“雄主?您不記得我了嗎?”
雄主。
這是什麼稱呼。
江誤有種被精神病纏上的感覺,他不想再理睬這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於是伸手關嚴了車窗。正想發動車子,他的目光卻不受控制地再一次飄向了車窗外。
那人依然站在原地,低著頭,頭發和衣服都被雨水淋濕了,可他卻好像一點兒都不在乎,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還沒從江誤剛才說出的話裡緩過神。
不知道為什麼,江誤總有種不能將這個人丟在這裡不管的感覺。
他什麼時候成慈善家了,隨便見到個胡言亂語的陌生人,都要心軟一下?
雖說這個陌生人長得是挺好看,很合他胃口就是了。
但一想到自己真的和他在一起,然後走到相看兩相厭,互相厭惡互相仇視,最後——
最後如同他的父親和母親那般,死亡、咒罵、枯萎……
江誤覺得一陣惡心。
他發動車子,沿路徑直向前離開。
五分鐘後,江誤發現自己又掉頭回了湖邊。
那個穿著奇裝異服的銀發男人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他不冷嗎?
不怕感冒嗎?
江誤皺了皺眉,開啟車門,拿起一把傘,撐開,一步步走到了男人身邊。
在雨水的掩蓋下,江誤的腳步聲幾近於無。但那男人卻在江誤快要接近的瞬間便猛地轉身,敏銳的像是一隻野獸。
不過,這只野獸在看清江誤的模樣後,就重新變回了原先無助順從的模樣。
“雄主……”男人小聲地喊,眼裡盡是藏不住的委屈:“我還以為您不要我了。”
這都是什麼和什麼。
“你認錯人了。”江誤這麼說著,手上的傘卻朝男人那邊偏了偏。
男人聽到這句話後,看起來更傷心了。
為什麼。
江誤被那雙藍眸望著,陷入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混亂。
就在幾分鐘前,他還感覺空蕩麻木的胸膛此時被一陣溫暖的洋流充盈,那洋流裹挾著對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感情,反複來回地沖刷著他內心深處被冰凍的角落。
為什麼他會對眼前的人有這樣的感覺?
“你叫什麼名字?”江誤緊盯著男人。
“路維尤斯。”男人輕聲道:“我叫路維尤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