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樓梯已上到最後一級,路維尤斯抬起手握住扶手,有些緊張地開口:“雄主……”
“今天我累了,”江誤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晚安,路維尤斯。”
路維尤斯愣了一下,他還想問江誤身體是不是哪裡不太舒服,又或是在宴會上喝了太多酒,需要解酒藥。但黑發青年已經沿著走廊離開,只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走廊上突然變得無比安靜。
路維尤斯下意識伸出的手一點點垂了下去,被情感淹沒的大腦終於重新得到了清醒——江誤和自己說得很清楚,他對雌蟲沒有興趣,之所以和自己結婚,不過是因為誤入陷阱,承諾不娶其他雌蟲,不過是因為害怕麻煩。
可那些親吻,那些擁抱,那些標記,又算是什麼呢?
路維尤斯對著空蕩蕩的走廊,忽然陷入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茫然,那感覺在他的心中四處沖撞,帶來一陣又一陣酸澀的疼痛。
他感到不解,卻又無法拿著問題去問江誤。
能獨佔一只s級雄蟲的資訊素,已是帝國無數雌蟲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不用遭受鞭笞,不用和其他雌蟲爭風吃醋,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雄蟲的喜歡和愛……本就是雌蟲無法得到的東西。
是自己太貪得無厭。
忍住心頭陣陣泛上的酸澀,路維尤斯低下頭,朝著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走去了自己的房間。
江誤很清楚自己在做夢。
他已經被這個夢魘糾纏了太多年,以至於夢裡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無比清晰。
一切都是從一個破舊的小平房裡開始的。
江誤記得那個平房,在一個四方的小院子裡,旁邊還有其他的兩戶人家。三家人共用一個廁所廚房,想要洗澡只能自己打水放在桶子裡或者去大澡堂。
他們家是最小最破的,窗戶旁邊堆滿了另一戶人家撿來的紙殼,他的母親早出晚歸,勉強掙夠了母子倆果腹的食物。
江誤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沒有父親,只有母親,且家境的艱辛程度,不允許他像其他小孩子一樣,去無憂無慮的玩耍、旅遊、討要自己想要的零食玩具。
他必須早早地比任何人都快的站起來。
那時候的日子過著艱辛而痛苦,但回首望去,江誤卻發現,那竟然是自己一生中最輕松的時候。
這樣的“放鬆”結束於十三歲。
那一年,江誤被認回了江家。
一個和母親相依為命艱難維生、受盡了白眼的窮孩子,竟然是豪門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江誤只記得那一天陰雨連綿,他和母親一起被一輛豪車帶回了江家。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富麗堂皇的客廳裡,聽著周圍一眾傭人恭敬地稱呼自己為“大少爺”了。
一瞬之間,所有想要的東西都輕而易舉地落進了他的手裡。
那個缺席了他前十二年人生的父親也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平靜而冷漠的聲音,教會了江誤一件又一件“身為江家繼承人”應該學會、應該做到、應該明白的事情。
不需要感情。
不需要陪伴。
不需要軟肋。
江誤與母親相依為命了那麼些年,孤兒寡母,母親又長得漂亮,這些年來沒少受欺負。他很清楚,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才能不再嘗到當年所受到的那些屈辱和痛苦。
何況他也沒有其他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