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茗茗徹底宕機了。
蘇葉快速說了幾句話後掛了電話,等越程琦把車停進車庫之後,越過中控臺,捧上她的臉,“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哭這麼厲害?哭這麼厲害怎麼不跟我說,你這樣開車多危險啊!”
車頂太低,她這樣湊過來,整個人幾乎都是趴在越程琦身上的,此時只慶幸這輛車是懷檔,中控臺平平坦坦,完全不會阻隔她們的交流。
越程琦依偎在溫軟的手中,閉上眼睛,眼淚珠子還在掉。
她也說不上是為什麼要哭。
下午收到那個影片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第一反應是公司裡有人洩露商業機密,而且還是高層,很有可能是更重要的人,這必須要徹查,不然會有大麻煩。
但她接到蘇葉的時候,女人立馬遞給她一個本子,示意她看本子上的話。
「我懷疑有人會監聽我們這會兒的對話,你是不是收到了我和有樂討論公司利益的影片?先別說別的,如果是,你就按著劇本,開始跟我吵架。」
這才是剛剛在車上這段爭吵發生的原因。
她怎麼可能和蘇葉吵架,還是因為林有樂吵架,這麼無聊的話題,怎麼可能,她巴不得林有樂快點成長起來,快點接班,她好和蘇葉一起歸隱山林,做她們的曠世野人。
這不比工作美味多了?
可那個劇本讓她沉 默,其上娟秀中透露著鋒芒的字跡很快讓越程琦意識到這是來自誰撰寫的吵架對話,都說人的潛意識會顯現在她的文字裡,很顯然,蘇葉寫的對話裡,就是她內心最深處的本真感受。
越程琦拉著她坐到後排,攤開那幾張紙,難過道:“你是不是還覺得,我不是值得長久的人?”
蘇葉愣怔,“怎麼會,我認定的東西也不會改變的,我是會焦慮,會擔心,可我不會再推開你了,我保證過我就一定會做到。阿歡,那只是一個拿來吵架的劇本,你不要當真啊。”
越程琦低頭盯著紙面,從密密麻麻的字裡尋摸著她想要的東西,很快找到了形容,指著那些字,道:“你為什麼要說你自己年老色衰,你為什麼要把你自己形容得不值一提。”
“阿歡啊……”蘇葉無奈,“我只是要跟你表演吵架,你怎麼會覺得我會有這些想法呢?嗯?”
“一個人的文字就是她最本質的想法的體現,你拿這些來和我吵架,說明你覺得這些是可以傷到你的,說明你覺得我拿這些吵架是可以贏得,我……”越程琦癟了癟嘴,靠進蘇葉懷裡,哭著說:“那些詞我怎麼說得出口?你寫的時候,難道一點都不難受嗎?”
蘇葉抱著她,抿唇輕笑。
其實不會,因為她說了她不在意,她就真的不會在意,寫的時候她甚至有點爽,因為以越程琦現在的性子,想跟她吵架那真的和送火箭上月球一樣難,今天這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能吵一架,她真的不在意,並且有點爽。
她挺享受小白花強迫霸總的情節,咳咳。
另外就是,人在寫刀的時候真的會爽的……嗯。
可她也沒想到這幾句話而已,居然能帶來這麼大的反應,她的阿歡在她的懷裡已經哭成了淚人——能讓情緒穩得像一條被冰凍住的線的人哭成這樣,好難得啊。
她忍不住又笑了兩聲。
然後被狠狠拍了好幾下。
越程琦:“你還笑!!”她都快哭崩了,這個人還笑!
蘇葉:“有點理解我小時候一哭,萬佳姐就笑是為什麼了。”
越程琦:“……那不一樣。”
蘇葉那是開閘放水,而且天天放,有時候一天還放好幾次,看多了真的很難不笑,一邊笑一邊想知道她還有多少儲備。可她這是發自內心的傷感,那些詞,蘇葉認真或不認真寫的那些東西,都讓她覺得很難過。
如果不認真不是更難過嗎?能夠在茫茫辭海中找到最傷人的那幾個詞,難道不是因為她潛意識裡,一直都覺得這幾個詞真的很難聽嗎?
這怎麼好意思笑的啊!
蘇葉捧著她的臉,叫她抬頭,注視著一雙秋水剪瞳,輕道:“現在是你神經太緊繃了,阿歡。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會在意那些,我真的不在意,你別害怕。”
不要這麼敏感,她會心疼。
可這也不是最根本的落淚原因,越程琦看著她,目光流轉幾圈後,喃喃道:“可若有一天你先走了呢?我害怕……”
她在環狀的時間上走了一遭,如今在這裡堪稱是個大怪物,而這個世界上唯一完整地知道所有事情的人,只有蘇葉。
其實她比蘇葉還擔心,她怕終有一天她會失去這世界上最後的牽著她的線,變成脫軌的風箏,從此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只有蘇葉,知道一切的蘇葉,是她在現在的家,唯一的家。
可壽命論是橫亙在她們之間、永遠沒辦法繞開的致命問題,今天蘇葉拿那句話來用,才是真正刺痛越程琦,甚至逼出這幾滴淚的根本。
蘇葉頓了一瞬,按住她的下頜,欺身而來,咬住面前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