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時候她們真的好快樂啊,漫天遍野的星星為她們點著返家的路燈,在夜空中緩而慢地眨著眼,晚風都那麼輕柔,慢慢撫著她們粗糲又糟糕的面板。更別說,她們恣意地鬥嘴,爭吵,放聲大笑……
那時候真的好快樂啊。
快樂到,就那麼幾年淺薄的經歷,就足以撐起來一個人絕望又無助的後半生。
蘇葉緊了緊自己的風衣,盯著遠處的月盤,一時無言。
越程琦慢慢走到蘇葉的身後,自身後環緊她的腰,稍一低頭,腦袋就擱在了女人的肩膀上,慢慢地蹭著,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中 ,綿密而悠長。
蘇葉放鬆幾分,靠進她的懷裡。
越程琦:“你要不要教我跳跳交際舞?我感覺,我以後會很需要。”
其實,蘇葉能夠參與的酒會已經不大強求跳舞,更像是人們聊到興頭上的一場隨性的邀約,但越程琦既然說了,她也沒必要拒絕。
她牽著她的手,十指相扣,口中數著節拍,不需要音樂,踩著破碎的月光,就足夠翩然翻飛。
靠近,遠離,雙手開啟又合上,無聲的樂曲,鼓點愈發密集,她們踩著鼓點旋身,腳步緊緊跟隨著殘影,在月下投下圓滿而可愛的身影,目光交錯間,濃烈的愛意碰撞著,在半空炸開翩然的煙火。
直到一陣清風卷過,送蘇葉向前一步,輕輕靠進越程琦的懷裡,火熱的胳膊緊隨其後,緊緊籠著她的腰,無限地縮短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她們的胸口起伏著,平複方才的躍動帶來的氣喘。
“我想……”蘇葉彎了彎眼睛,雙手環住越程琦的脖頸,目光在女孩姣好的面龐上逡巡一圈後,繼續說:“我已經想好了,我不會再推開你了。”
“我需要你。”她平靜地說出了讓越程琦忘記呼吸的言語。
越程琦不想用言語去表達她此時的心情,環著女人後腰的手微微抬起,扶著她的脖頸,欺身而下,含住這張近在咫尺的薄唇。
這次是緩而慢的親吻,紅唇輕慢地吮吸著唇側,含住唇珠,又輕輕地咬著方才被蹂躪過的下唇,軟肉擦過齒痕,舌尖緊隨其後,有些心疼地舔吻著那些被咬出來的痕跡——雖然這就是她自己咬的,但今時不同往時了,此時再擦過這些痕跡,簡直心疼得不得了。
舌尖似一尾靈動的遊魚,輕輕一卷就鑽進了蘇葉的嘴裡,只是這次是緩而慢的,不再需要蘇葉盡力地去迎合,而是牽著她慢慢地舞動,像如水的月光靜謐地淌著,慢慢地潤濕著幹涸到枯裂的心間土壤,彌合那些時光刻下的裂痕。
所有曾被看做是無望的等待與無助的守護,在這一刻才真正地迎來屬於它們自己的結局,也迎來了她們所期盼的,真正的重逢。
她們曾經對重逢都有過無數的想象和預演,在期盼重逢時,人們會反複考慮該怎麼說第一句話,也會思考怎樣的話語才足夠闡述自己的思念和欣喜,才足夠表達對旁人的期待與渴望。
曾幾何時也會將醫院那次狼狽的再見看做重逢,可那明顯是不夠格的,那不夠完美,也不夠美好,是那樣的倉促,是那麼的無助。
如今,才算是迎來了真正的,被她們期待已久的重逢,這麼美好,這麼完美,又這麼的安靜,這麼靜謐。像是日常的一條普普通通的分支,像是採買東西時的一句隨性的調侃,總而言之,十分普通,可十分動人。
從未真正分開過的兩個人,在皎潔的月光下,才又一次緊緊地擁抱著彼此。
漫長而溫柔的吻結束,她們不需要看彼此的眼睛,只是緊緊地擁抱著彼此,聽著幾乎同頻的心跳聲,那裡訴說的,是最為真切的思念和感動。
月色拉長了她們的影子,在黑影垂落到樹邊時,她們一前一後地牽著手,慢慢又回到摩托車的邊上。
驀然,蘇葉拉了拉越程琦的手,女孩回頭看她,“怎麼了?”
“可我還是希望,你能闖出自己的事業,闖出自己的一片天。”水潤的眸子看著她,帶著一點點渴望,“我想你可以騰飛,盤旋在屬於你的天空,而不是一直待在我的身邊。這裡當然也屬於你,但是,我……我會有一點點難過。”
能說出口的問題,就是可以解決的問題。
越程琦笑著抱她上車後座,雙手撐在軟包上,自下而上地看著她,輕輕挑唇,“蘇總是覺得,我今晚和明霖在聊什麼,聊我怎麼嫁給她嗎?”
蘇葉低頭捧著她的臉,拇指擦過面龐,聲音低柔,“那你們在聊什麼?”
越程琦將今晚的聊天內容轉述給蘇葉,字裡行間多次出現的我的愛人四個字讓蘇葉臉熱,輕輕咳嗽著,不經意避開這個話題,落在商業上,“你有想法嗎?”
“本來要繼續聊,但蘇總來帶走我了,只能之後再聊嘍。”越程琦猛地靠近蘇葉,揶揄地笑著:“蘇總,要是因為你,我丟了這麼好一個創業機會可怎麼辦啊?”
蘇葉羞惱地擰她,輕哼一聲,“蘇總現在很有錢,蘇總養你。”
越程琦仰頭,蜻蜓點水地一吻,嬌俏道:“謝謝蘇總。”
話雖如此,第二天郝鍶薇上班,收到的第一個工作指示就是,通知人事部走流程,蘇總要開除她的私人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