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它本就不會走向消亡,太陽在這裡落下,就會在另一個地方升起,時間輪替四季不休,永遠,不會停止。”蘇葉喃喃。
一陣風卷過,揚起塵沙,也捲起了她們脖頸上用來防曬的紗巾。
她們騎著駱駝走回去,迎著落日和風卷,讓沙漠吞下她們的越來越長的影子,交融在一起,漸漸不分彼此,不分你我。
八月,南方某城市。
她們到這兒的時候正在下雨,在酒店歇了兩天,也養了兩天的病,這才出來玩。
即使這樣,越程琦還是有點咳嗽,由內而外的虛弱讓她覺得,很冷。她嘴唇有點虛脫的白,五髒六腑都在變得虛弱,去看醫生也沒有用。
她沒有任何的病症,只是在被迫和這個世界慢慢告別。
但這也不能攔著她繼續陪蘇葉出去玩。
其實已經不知道是誰在陪著誰了,是她陪著蘇葉出去玩,也是蘇葉陪著她去一處一處地告別。
這次,輪到了南方的城市。
決定去哪的那天,蘇葉趴在她的懷裡,拽著她身上的休閑西裝,搭在自己身上,看著她,說:“你以後會在鄴城上很多年的學,我的事業也會拓展到鄴城,就不去鄴城浪費時間了, 好不好?”
“可我們還沒有一起看過升旗。”越程琦捋出來她的一綹頭發,放在指尖慢慢繞著,“我們有很多沒有一起做過的事情。”
“是啊!就要讓這些事情沒有被完成啊!”蘇葉說著,惡狠狠地低頭輕咬了一口尚且潤濕的紅潤:“你也要記著有很多事情還沒完成,不許一走了之,要記得回來找我。”
“我在未來等你。”
越程琦無奈,這是真的要讓她死也死不安生了。
但她很快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了,蘇葉抱著她翻了個身,這才肯大發善心,脫掉她身上這件已經被蹂躪得不成樣子的休閑西裝,在床上鋪開,抱著她坐過去。
蘇葉按著眼前人的蝴蝶骨,等到她虛軟到連挺起蝴蝶骨的力氣也沒有的時候,胳膊繞到身前,拉著她,強迫她繃直自己的後脊。
還有些水汽的手指就在後背作畫,從蝴蝶骨的下擺一路滑到尾端。
蘇葉輕聲:“我感覺你更白了。”
混亂的呼吸裡,女人艱難回答:“也許是更虛弱了。”
“胡說!”蘇葉生氣了,狠狠地磋磨她,但卻找不出來反駁的話語,幹脆繃著臉加快速度,直到再一次送眼前人看到腦袋徹底放空的煙花,她才放鬆下來。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她低頭,喃喃自語。
不怕是真的,可不怨太難了。
二十二歲的年紀,正是不服輸的年紀,卻被現實按著頭一次次認輸。願意或者不願意,現實聽不到,老天聽不到,命運只是推動著時間。
無情地推動著時間,不會為任何人駐足留步。
緩了一會兒,蘇葉被慢慢放倒,她們面對面躺著,用最柔緩的速度和今夜告別。
片刻後,少女輕嗚一聲,顫抖著縮了肩膀,又被另一個人不容置喙地推開,按著她,也抱著她。
只是,沒有語言來回答方才的問題。
這問題何嘗不是困著越程琦呢,已經困了她三年了。
燈光昏暗,她從背後擁著蘇葉,靠在肩膀上,同樣重複道:“是啊,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呢。”
撥出的氣息裡,屬於年輕人的火氣又少了幾寸。
那天之後,她們就啟程走向南方了,路上耽擱著,玩著,等到了她們最初定下的城市,已經到了八月中旬。
“阿歡!”少女驚喜的聲音,從回憶中喚醒越程琦。
越程琦走過去,“怎麼了?”
“你看這把油紙傘,是不是很好看!”
蘇葉今天穿了一條淡青色的長裙,頭發用發夾夾在腦袋後面,幾縷碎發垂在耳邊。
她本就分外靈動,此時舉起油紙傘搭在肩頭,活像是精靈入世,仿若下一秒只消得輕輕點著腳尖,就可以飛入無垠碧蒼。
越程琦端詳了一會,拿起攤子上的一條工藝品項鏈,一滴露珠向下墜著,掛在秀淨的脖頸上,暗暗顯著幾分小心思。
老闆在一旁說什麼好看絕配的,都被她們忽略了,耳邊只有彼此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