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程琦扣下電話，覺得有點不對勁。
建材店的人最後說的是，行，那就給您拿我們那啥用的，不是賣的。
區別對待很反常，這群人，又要在市場上作什麼妖？
條子那事兒剛緩下來沒幾天，最好別在這兩天出事兒！
蘇葉起了個大早，把自己專門帶的襯衣和西褲穿得整整齊齊，紮了個清爽利落的馬尾，自己個兒就搖著輪椅到路邊等著了。
昨晚就說好了，工廠接員工上班的大車路過的時候會把她捎上，人也好認，坐輪椅的就是。
以至於幾個姐姐扶著這個新面孔爬上車的時候都還驚訝：“你這小姑娘有點太堅強了，腿都斷了還出來打工啊？”
蘇葉嘿嘿笑著，“受了點傷受了點傷，沒斷沒斷！”
看著這張和她們家裡孩子或者侄娃娃差不多大的臉，這孩子還不知痛地傻笑著，大人們看得心疼，還沒到下車，蘇葉懷裡已經被塞了一懷抱的吃食，還有個姐姐好心給了她一瓶水，讓她別噎著。
蘇葉：……
來接人的副廠長：……
蘇葉要了個塑膠袋，把這些善意都裝了起來，抱在懷裡，仰頭看著面前這位個子很高的姐姐，“姐姐，你就是謝春花副廠長嗎！”
謝春花點頭，“我沒想到電話裡那麼成熟的人，居然這麼小，你真的是打電話的那個人嗎？”
蘇葉不好意思地摸著頭，“是我啦，我確實小了點，不過請你放心，我都是有備而來的，絕對不會浪費您的時間！”
謝春花了然。
她自然知道眼前這個人做了多少準備，畢竟事前電話裡的溝通已經向她們展示了這人的市場經驗和初步的計劃，但她屬實沒想到這位蘇葉居然這麼小，還不一定有她的女兒大，穿著白襯衫搭黑褲子，梳著幹練的馬尾，就顯得更小了。
她還是忍不住問：“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二十。”蘇葉誠實回答，“但您放心，我不是那種才做幾個月生意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像在電話裡說的那樣，我已經實打實在安市跑了五年生意了，安市的每個大街小巷，每個小區，我都熟悉，您帶我逛逛廠區，絕對不吃虧。”
謝春花到底是柔了目光，畢竟眼前這孩子還沒她的女兒大，而這寥寥幾個字帶過去的經歷更是藏著數不盡的辛酸。她繞到後面，推著輪椅，溫聲說：“你先把安全帽帶上，我帶你進車間看看。”
“我們紅太陽工廠其實是一家鄉鎮企業，也是鄉裡鄉親看什麼好賺，就湊到一起做幾個東西，慢慢才紅火起來，有了自己的商標，摸索出來家用電器這條路。”
“早些年生意也紅火過，你家裡的電燈，電視，燒水壺或者熱水器，總有一樣是我們廠出的吧？”
蘇葉不敢說她家沒有，而林萬佳向來不缺錢，也不會買這些小地方的東西，她見到的那些電器不是舶來品，就是廣州過來的大廠貨，叫什麼，啟寧集團，不過那都不重要，眼下，她只消得點點頭，示意謝春花她知道。
謝春花了然笑了，在進車間的門前站定。
蘇葉仰頭看她，年過半百的女人臉上難得露出了悵然，車間裡機器聲音轟響，可還是蓋不住她話裡的惆悵，她說：“可那都是曾經了，但我們已經在跟著時代改進了呀，為什麼呢？”
“算了，這問題就不為難你個小姑娘了，咱們進去看看産品線，也好讓你心裡有個底兒。”
蘇葉純真地咧嘴笑，“好嘞，都聽姐的安排！”
謝春花推開門，折回來推輪椅前蘇葉擺擺手拒絕了她，示意她自己可以搖著走，謝春花就跟在她身邊，從兩側的工人中間穿行。
謝春花：“這是我們的熱水器廠房，這兩條正在營運的線路做的是燃氣熱水器，這裡是最後的拼裝的環節，前面的環節在機器房那邊，就不好帶你過去了。”
蘇葉：“嗯嗯！我知道，姐，你們這裡都是自己的産品，沒有代加工嗎？”
謝春花無奈笑，“怎麼沒有？紅太陽已經過時，雖然還有些老客戶每個月能拿點貨，但已經走上了慢性死亡的道路，不接點代加工，怎麼養活這些工人？大家的背後都是一個家庭啊！”
“明明這個市場還有很大的份額，可我們就是走不出省城，也吃不上這個份額，幹著急！”
蘇葉不急著回應她這明顯帶有情緒的話，而是伸長了脖子看兩邊的情況，不過她一個算不得內行的人也看不出來太大的門路，只是工人們連撇臉過來看她們的都沒有，專注的狀態讓她心裡也有了點數。
鄉鎮企業能做到紅太陽這個程度的，也沒有因為質量問題而爆雷登報，至少這個質量的事情不需要擔心，至於為什麼沒能跟上時代潮流……這原因太多了，她現在也不好直接給出承諾。
走過生産線，謝春花又帶著她在幾個廠房門口看了看，路過了一個很大的水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