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那麼想知道未來了。
不暴露, 也會問她？這是夢到什麼了，居然能直接猜到這些嗎……
越程琦緊張地捏緊了被角，輕問：“什麼夢啊？”
什麼夢, 居然有這麼大的威力。
蘇葉提著嘴角, 鸝鳥一樣清脆的嗓音帶了盈盈笑意, 道：“我夢到了一個小姑娘抱著我的大腿，問我可不可以和我回家。”
“她說她考試沒考好，語文沒有拿一百分，回家會被媽媽嫌棄, 還問我嫌不嫌棄她。”
越程琦更心虛了：“你怎麼說的？”
“我說啊，我的語文甚至還沒及過格, 一百分, 想都不敢想，怎麼會嫌棄她？但是呢, 回家是不可以不回家的，因為她的媽媽也在等她, 不回家會讓媽媽傷心的。”
“……”她怎麼會夢到這裡？而且確確實實就是當時蘇葉告訴她的話。
那時候, 她聽完這段話後沉思了一路——就和現在一樣, 思考到家門口的時候, 她很鄭重地拉著蘇葉的手，認認真真道：“姨姨，你的媽媽一定也不會覺得你不好的, 畢竟你小時候都沒錢學習不是嗎？我覺得，你也很厲害，特別特別厲害, 你的媽媽也會為你驕傲的。”
那時候，蘇葉聞言就蹲下了, 輕輕地按著她的腦袋，溫聲道：“你說得對，我的媽媽確實很為我驕傲，不過不是因為成績。你的媽媽也會為你驕傲的，因為你是她的親女兒，這就值得驕傲了。”
女人的眼裡閃爍著的是彼時尚且年幼的她還看不懂的悵然，剔透的眼底像是盈了一層霧，可越程琦也看不懂，片刻後悶悶反駁道：“可是媽媽還是會打我啊。”
蘇葉莞爾，揉揉小家夥的腦袋。
現在想想，那時候還真美好，沒心沒肺，也不用計算做什麼，不像現在……算了，都已經活到這兒了，湊合過吧。
沒有打針的手輕輕戳了戳越程琦的心口，少女糯糯道：“阿歡，你講話哇，怎麼不說了？”
“哎。”
“我知道那是你，因為夢裡有臉，很清楚。你小時候好可愛啊，阿歡。”
越程琦拱了拱腦袋，“別說了，丟人。”
“啊呀，不丟人的。不過我為什麼會夢到以後的事情呢？我要記住夢裡的話，未來真遇到了，也要這樣告訴小小的阿歡。”還裝模作樣地變成大人模樣，輕輕順了順越程琦的頭發。
“你，會想要更多的未來嗎？”
少女這次倒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其實一直都不太想，只是生氣你每次都瞞著我，搞得咱們跟陌生人一樣。現在你沒有秘密啦，我也不想知道啦。未來嘛，當然要自己親手創造的好啦，知道了有什麼意義？還是那句話！”
越程琦笑，幾乎和少女同時講出了那句話——
“未來？誰管未來！”
等藥滴的差不多了，少女因著藥勁也困得睜不開眼了，越程琦從床上下來，叫來護士拔了針，又問清楚下一趟消炎針的時間，送走了人，走回來拉上窗簾，坐在床沿幫忙按著傷口，輕聲說：“睡吧，明天我去市場順便買個輪椅。”
說著，抬手拉滅了大燈，只留了一盞床頭小燈。
“我想聽你唱歌，阿歡。”困得迷迷糊糊的人說著無理的要求。
可怎麼忍心拒絕一個病人呢？
越程琦想了想，“我不會什麼老歌，給你唱個外婆的澎湖灣吧？”
“……行，有就行。”
清泠泠的聲線拿來唱歌也不算浪費，哪怕唱得是這樣普通的小調。床頭的冷白夜燈映了半張臉，從一側肩上散下來的墨黑長發泛著透亮的光，身體隨著曲調輕輕地晃著，直到一曲終了。
少女不知是夢是醒，輕聲喃喃：“學首鄧麗君吧，阿歡……”
越程琦無奈輕應：“好。”
呼吸漸漸平穩，纖長手指輕輕一按，最後一點光源也消失在漫漫長夜。
只是這一覺到底是睡得不踏實，整夜都在半夢半醒，怎麼也沒進入深眠。接近早上那會兒，越程琦就聽到了蘇葉那邊不安的扭動聲，更是睡不著，幹脆翻身起來，拿了病房的暖瓶接了一壺熱水回來。
是渴了嗎？
越程琦拉開簾子，蘇葉沒醒，但在夢裡落下的淚已經沾濕了半個枕頭，嘈雜的呼吸聲裡，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幾聲咬牙切齒的吸氣聲，額角滿是冷汗。
女孩抱著水壺坐在另一條床上，良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把一些東西藏了起來，又把一些話忽略過去，麻木著自己。可坐在這裡……她還是好想抱住蘇葉，好想親親她，好想讓她依靠她。
那句話，那句迷迷糊糊時所說的別走，到底是對姐姐的依賴，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