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聞言殷並沒有刻意隱瞞沈清泉自由出入長勝殿,但也沒有公開,朝中大臣均有猜測,大多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人敢問到皇帝面前,陳之昂也不會拿此事去觸黴頭。
又碰了一鼻子灰的陳之昂咬了咬牙,“太子殿下如今也年滿十九了,身旁也不能有沒有人陪著,若是有個溫柔的太子妃照顧著,說不定脾氣就能收斂一二,陛下也應當趁早為殿下物色物色了。”
世人只知聞辭的脾氣不好,易怒易狂躁,但甚少有人知道他是真的有病,就連陳之昂也不知道,因為衍朝不能有一個有病的太子,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聞言殷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站起身來,走到陳之昂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委以重任一般,“朕聽聞城西有蜀地來的難民鬧事,屢次不絕,朕瞧著左相能力甚佳,便替了右相吧。”邊說邊往門外三步並兩步地走去,“好了,朕乏了,先回宮休息了,左相請自便。”
出了殿門,聞言殷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走得都要起飛了,德英跟在後頭小跑著,“陛下,太子殿下確實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
他的腳步漸漸地慢了下來,“從前朕沒得選,朕只能成為皇帝,被困在一座金子堆砌的皇宮中,享無邊孤獨,可現在朕有的選了,朕也可以為阿辭決定。”
先帝還在世時兄弟之爭就從未停止過,聞言殷一點都不想參與其中,可漩渦總是席捲著不得不踏進去,一朝進入無法自拔。
聞言殷嘆了一聲氣,眼底盡是愧疚之色,“朕自認為自己這個父親做得很不稱職,所以朕不希望阿辭不快樂,為了什麼大局、皇權、子嗣而妥協,有朕為他兜著,他都不需要考慮這些,等哪日阿辭有了心儀之人,他自會來與朕說,無論是何家世地位,是何許人也,無論朝中大臣是否滿意,只要真心相待,朕都會允準賜婚,朕什麼都不求,只能阿辭能一生平安快樂。”
溫黎身著一襲韶粉色長袍,袖口、衣角繡滿了栩栩如生梨花,淺淡的顏色搭配著一條蒼葭色的腰帶,勾勒著盈盈一握的腰身,垂掛著的環佩隨著走動的幅度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陽光的照射下的小臉蛋一團粉氣,晶瑩透亮的面板像是鋪了一層胭脂一般,嘴角掛著一抹笑容,如同仙子一般,任誰見了都會多瞧上兩眼。
這是溫黎入職以來第一次參加同僚的聚會,心裡隱隱期待著,提著禮物的手都激動得有些顫抖。
溫黎將禮物奉上,與幾位同僚寒暄了幾句,便隨著管家的指引落座。
席面上有個相貌俊秀的年輕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然後慢慢地挪了過來,“你是不是溫黎啊?”
溫黎禮貌地點了點,但看了半晌都沒有認出這個人是誰啊。
陳越崢左看看右看看,並沒有看見粘人精聞辭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興致沖沖地道:“我是陳越崢啊,我們小時候見過噠。”
溫黎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終於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小胖子的模樣,陳越崢現在的樣貌與以前簡直是大相徑庭。
陳越崢見溫黎想去了自己眼睛都笑彎了,他覺得溫黎還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的精緻漂亮,是在人群中最亮眼的一個,一眼就能看得見。
“陳公子好。”溫黎微微一笑。
陳越崢看得臉都紅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了,“我沒想到你也來參加月白的生辰宴了,你很厲害,竟然是狀元郎。”
溫黎從小到大聽了太多這樣恭維的話,並不放在心上,十分謙遜道:“陳公子謬贊了,僥幸而已,你如今在何處高就?”
“我就在我二哥手底下做個散職,沒什麼建樹的。”聽到工作,陳越崢的興致就不大高。
“陳公子莫要妄自菲薄,術業有專攻,做自己擅長的事情即可。”
陳越崢看著溫黎就開始冒星星眼,像是被鼓舞了一般,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說話間就開席了,菜色琳琅滿目,十分豐盛,但有許多溫黎都不能吃,要忌口,所以只動了幾筷子,就連來勸酒的人還都一一謝絕。
對溫黎的身體不好的傳言朝中皆有耳聞,這群世家子弟也多多少少聽說一些,如今瞧著他一副弱柳扶風的病弱之態不會過分為難,不再勸著喝酒,然而終於異聲從人群中傳來。
只聽同桌之人發出一陣嗤笑,“你怎麼都沒吃多少東西啊,可是不和胃口?”
溫黎不認識這人,但還是抱著友好的態度回道:“沒有,菜很好吃,只是我吃得不多罷了。”
“哎呦,還不是溫大公子身子不好,不然怎麼連陛下都特別優待呢,就連太子殿下都護得緊。”禦史大夫的次子彭原一陣不懷好意的嬉笑,充滿了惡意。
身側的人開始一唱一和起來,“身子不好不喝酒就算了,也不至於尋常的菜色都吃不了吧,許是溫公子瞧不上咱們的席面。”
溫黎眼中閃過一絲慌張,連忙解釋,“沒有,我並非這個意思。”
“若是身體不好,就別來參加宴席,這不是掃了咱們的興嗎?”彭原兩手一攤,諷刺地看著溫黎。
陳越崢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厲聲道:“夠了,少說這些話,你這是喝多了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吧。”
彭原瞪著溫黎,一臉不滿,“我有說錯嗎?!看他操著一副病弱的姿態還不知道騙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