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走過來把手裡那小半碗湯藥遞給陸頌今,臉上全是疑惑。
他走之前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人在地上趴著,身上全是灰塵,像是在地上打了個滾兒似的,狼狽不堪。
“辛可容,你又來幹什麼?”陳玄一抬頭就注意到最中央的兩個人。
“他們欺負你?”
陸頌今叫陳玄拉著,自己捧著那藥喝了個幹淨,然後眼睛一眯,淚水就在眼眶裡打轉兒了。
“夫郎……你剛走,他們,他們就——”陸頌今欲言又止,淚流的跟斷線了似的在臉上和泥湯。
好一副疾苦可憐的樣子,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撒潑打滾兒扮可憐竟然叫他演了一個遍兒。
陳玄不用他說完也腦補的差不多了。
“辛可容,我從前想著你這個人只是討厭,沒想到你不僅會裝著一副可憐天下的樣子,現在還學會欺負人了?光天化日呢!他身子不好,腦子還不好,你們竟然就敢趁沒人在當街欺負他?”
陸頌今聽到腦子不好這句忍不住笑了,趕緊擋住臉。
他就躺在後頭裝著那副可憐的樣子,看著前面陳玄替他大殺四方。
陳玄生的好看,他一過來,不少人都正驚訝著,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接下來狠狠呸了一聲。
“辛可容,你再敢到我家,到我面前來招惹我們,我就把你這張只會胡說八道的嘴抽爛!你大可以再來一趟試試。”
陳玄說著已經順手從裡邊兒的揹筐裡抽出來了一片竹篾,那竹篾又輕又薄,輕輕一抖就會帶出一陣“咻咻”的聲音。
辛可容叫他這副惡狠狠的樣子嚇得一連往後退。
江灼這會兒倒是出來充大頭了,“你敢?”
陳玄壓根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就你?江灼,不是我說,別誰都捧著你是個秀才,你就忘了自己是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空長一副花架子,村裡隨便拉出來個下過地的姑娘哥兒都比你有力氣的多!你要真不想他捱打,就趁早拉著他滾蛋,再多等一會兒,我連你一起抽!”
江灼叫他說了個正著,聞言只是甩著袖子氣的一哼再哼,然後唸叨一些什麼聖賢道理,什麼禮儀廉恥的,最後還是拉著辛可容走了。
沒了故事的一方主角,看熱鬧的人也散了很多,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也都忙,看過了大頭的熱鬧,這會兒也都急急忙忙往家裡去,攤子前頭聚集的人一下子也就散開了。
陳玄見終於消停,才把手裡那根竹片兒放下。
把那碗還給一旁的大娘,和人說了幾句什麼,還給人遞了一個銅板強塞了過去。
等到再回來才顧得上在地上驢打滾兒好幾層的陸頌今。
“我不在,你大可不理會他們,幹什麼還要和人吵起來?吃了虧還是你自己捱打。腦子又不好,還是個病秧子,呆貨!”
陳玄看見他這副狼狽的樣子,剛才走之前的那份懷疑也打消了幾分。
“我故意的。”陸頌今看著他笑,眉眼揚著,臉上髒撲撲的,五官卻隨著他的表情越發清晰明朗起來。
陳玄發覺不過短短兩三天,這人和他印象裡的樣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張臉在隨著病態消失的同時,像洗盡鉛華,脫胎換骨的似的,這眉眼從前有這麼深邃銳利嗎?
陳玄一種疑惑壓了下去,另一種疑惑又不免冒了上來。
可再仔細去看的話,分明還是那個人,只是像一個未經雕琢的粗糙木像,忽然叫人仔細琢磨過,變得更加流暢明晰了。
當然還是很髒。
陳玄把心裡各方的想法都壓了下去,“故意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