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巖從窗外滿街霓虹中收回視線,壓下詢問遲父近況的念頭。
以前遲想不愛跟外人提的事兒,現在八成也沒理由跟自己說吧。他想。
“一個人啊……”秦聰倒是沒關注這點,他拿起一個腰墊抱進懷裡,輕輕打了個哈欠,“想哥,你大學學園林是本來就想幹這個嗎?”
“……差不多吧。”遲想說。
陳牧巖眸光微沉,忍著轉臉去看遲想的沖動,緩緩閉上眼睛。
是嗎。
那研想科技算什麼?
他又感受到雪山的震蕩,心底一個聲音在重複說:不要問,不要問……
“困了?”遲想看了他一眼。
陳牧巖沒應。
“呃……”秦聰以為在問他,有點不好意思,“我喝了酒容易犯困,不過還能堅持。”
遲想失笑:“堅持什麼呢?困就眯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沒事。”秦聰說,“也快到了。”
遲想:“……”
車子右轉駛上沿海公路,路廣車稀,他轉眼偷瞄副駕上裝睡的男人。長眉高鼻,睫毛濃密像壓著心事般沉沉垂下,微抿的下唇中間,那條不明顯的凹線正對著唇下一點紅痕。
唇釘的洞應該已經完全癒合了吧。
這一幕讓他想起以前,每天早上喜歡在他車上補覺的男生。
陳牧巖努力又自律,唯一一個睡懶覺的喜好也在分秒必爭的學習中強行丟掉,只在自己身邊時會卸下一切負累,說一聲“待會兒叫我”,然後伸手摸著他的大腿,用不了半分鐘就能睡著。
很神奇。
正想著,陳牧巖忽然睜開眼睛。
遲想慌亂收回視線,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
“師哥,你回去不工作了吧?”秦聰聲音悠悠傳來。
陳牧巖嘴唇動了動:“看情況。”
“這麼晚就算了吧……明天開始,我就以助理身份,給你當跟班兒了。”秦聰聲音越來越小,“零碎的活,你都交給我,我還能……”
陳牧巖等了幾秒,察覺到什麼回頭一看——
學弟終於電量耗盡了。
車裡安靜下來。
遲想面色平靜,腦子裡道歉的念頭百轉千回,每轉一圈就帶著回憶的小火車掀起一片塵土飛揚。這一晚上他和陳牧巖沒說上幾句話,可心裡莫名其妙的生出一堆別的思緒,想說的不能說的,想問的不敢問的,一向爽快豁達的想哥在前男友面前,整個人像臺老舊的電腦,哪哪兒都卡頓。
陳牧巖又閉上了眼睛,很累的樣子。
直到越野車在紅燈前停下,過了路口就是長灣酒店高聳恢弘的樓體。
遲想喉結動了動,不尷不尬地開了個話頭:“你師弟挺有意思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