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象發出了未盡興的象鳴,但死都不願意下來的孫斌緊緊捂著耳朵,權當它是空氣,爬不上屋頂又不願意真的傷害“玩具”的公象徹底拿他沒辦法了。
憤憤打了個噴嚏,它用鼻子從嘴裡叼住的香蕉串上掰了一塊,重重地砸向了孫斌,兩眼泛紅,滿臉菜色的孫斌,被砸得差點從屋頂上跌下來。
對於孫斌的窘態,公象稱得上心滿意足隨後,這頭一路走一路鳴的野象,連自己最好朋友都忘在了腦後,自顧自地踏上了歸路。
終於把祖宗請回了雨林,新任支書不顧形象,顫顫巍巍地從屋頂上爬到了地上,腿腳一軟,就給剛爬到他跟前,準備拍拍肩膀安慰他的小蛇行了個大禮。
只是,不做人太久,更習慣於動物思維的鏡流,被這宛如攻擊前兆的動作驚得連連後退,直到煙塵散去,小蛇最近為數不多的智商才又一次佔領了高地。
鬼鬼祟祟的灰色小蛇,擺動長尾一邊撒著嬌,一邊在颸風寵溺的放縱中,把鱗甲上的塵土都蹭到伴侶身上,以掩蓋自己方才被人類驚嚇的事實。
隨著颸風漆黑的鱗甲上漸漸染上一層薄霧,在一眾灰頭土臉的人與動物間,鏡流又成了最絢爛的那條蛇。
但緊接著,刻意避開了兩條蛇所在位置的孫斌,拍打衣物時所抖落的塵土,因為風的原因,又一次黏附到了鏡流霓虹燈般的鱗甲上。
小蛇鬱悶地看著伴侶眼中重新變得灰撲撲的自己,嘶鳴了兩聲。
“鱗片,我的鱗片。”
鏡流失落的模樣實在讓蛇心疼,颸風輕柔地圈起了自己的伴侶,尾尖拍撫著他。
“明天回家,我帶你去河裡玩。”
颸風蹭了蹭小蛇,用尾尖撣落了鏡流身上的灰塵,蛇的餘光若無其事地掃過一旁,看著那個被垂在頭頂的柔軟藤蔓嚇得一驚一乍的孫斌,對於鏡流口中嚇一嚇孫斌的打算,這條骨子裡浸透了惡趣味的蛇,突然起了興趣。
知曉自己今晚不用回到巢xue,不會再被某條圖謀不軌的蛇折騰,鏡流纏上了颸風,用略顯柔軟的腹鱗摩挲著伴侶的鱗甲。
兩條蛇旁若無人的親密,讓一旁坐立難安的孫斌摸了摸鼻子,見鬼了,他居然覺得它倆好甜。
孫斌扭過頭,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旋即,氣喘籲籲的男人,對著蓬頭垢面匆匆趕到的柳妝幾人發出了求救訊號。
但往日樂於助人的柳妝,今日卻完全無視了孫斌的目光,只是語速飛快地交代著事情,又順手把懷裡的東西遞給楚涵,讓她歸隊。
“莫老師剛才打電話,說他們在雨林遇到了個被蛇咬傷的人……”
再之後,孫斌就聽不清了。
行走在雨林深處的動物研究員們,各個都練就了一身健步如飛的本事,孫斌甚至連挽留的叮囑都沒出口,就看著柳妝小隊與謝道資的背影越來越遠。
最大的幾個救星走了,欲哭無淚的新任支書,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尖,直到與兩條蛇隔開了一段距離後,這才強撐著一副笑臉,安撫著一頭霧水的記者與驚魂未定的村民。
新鮮出爐的人形玩具在試圖躲避後,徹底引起了小蛇的興趣,總歸今晚不回巢……
流光滑過金瞳,鏡流把腦袋貼到了伴侶耳邊,悄聲地與他談論著自己的計劃。
颸風給足了小蛇情緒價值,不時地蹭蹭鏡流以示贊許,尾巴快要翹到天上的鏡流,因為過於興奮,不小心掙到了酸軟的肌肉,瞬間萎靡的小蛇滑動著軀幹,“嘶嘶”了兩聲。
聽著這聲音,孫斌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知道蛇不咬人是一回事,讓他單獨面對蛇又是另一回事,他握緊右手,遮住了洇濕的掌心,咳嗽了一聲。
“王老師,您今天也累一天了,我這還要去看看那個跟著野象一起來村裡的傷者,您看剩下的採訪,明天繼續,成嗎?”
記者點了點頭,今天錄制了一場現實版動物總動員的他,對於新聞素材的渴望已經沒有初來時那麼迫切了,反正差旅費單位會報銷,多留兩天說不準還會挖出什麼大料。
抱著一夜成名的美好願望,在孫斌好聲好氣地把村民驅散後,王記者跟著踉踉蹌蹌的孫斌一起到了衛生所,而在他們之後,一黑一灰的糾纏在一起的兩條蛇,緊緊跟隨。
草叢間,樹梢下,田埂邊,寬闊的水泥路上,不時閃現的長條殘影,配合著逐漸被月亮吞噬的太陽,與那偶爾鑽進腦子裡“嘶嘶”的風鳴,讓孫斌汗毛倒豎。
他實在有些草木皆兵了,但詭計多端的兩條蛇還沒真正開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