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新家,明明,也是,蛇的家,為什麼,要被趕走?”
在小象稚嫩的詢問下,黑熊繼續往前的動作頓了片刻,與母狼對視一眼後,它重新回到了地面上,揉搓著養女的毛發,扭頭看了看遠處又一次擴大的伐木圈,它有些想念芷河了。
彼時它的孩子還在身邊,也沒有被火災、旱季與人禍逼得到處流浪。
這頭習慣於明哲保身的熊突然不想再跑了,在兩次遷徙之後,它已經失去了再次向前的勇氣,要是再往前也是這樣不得安寧呢?那它一直逃避的意義究竟在哪兒?
“帶路。”黑熊一口叼起養女,挪到了小象身後。
這時,三頭灰狼也跟過來了,皮毛上沾滿了同伴幹涸的血跡的它們,早就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那群猴子血債血償。
母狼阻止了小象與黑熊打算繼續深入的步伐,“太慢了。”
這頭雷厲風行的狼王打算以自己的方式召集動物,它發出了一聲悽厲至極,就像瀕死前哀鳴那般震徹雲河的嚎叫。
帶著恨意的召集聲中,越來越多的動物聚集到了一起。
盤在公象的背上,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動物,聽著耳邊聲聲的嘶吼與鳴啼,鏡流蹭了蹭自己的伴侶。
“所以,動物也是會悲傷的,為什麼他們總把我們當做沒感情的貨物呢?”
颸風回蹭了蹭他,“上次救你的不在其中。”
這條傲慢的蛇難得說了句公道話,他感到了伴侶的緊張,想要用這樣的方式緩解小蛇的焦慮。
鏡流對著颸風歪了歪頭,把自己的腦袋貼到了伴侶的心髒處,在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他漸漸平複了心情。
“是啊,要是所有人都像柳老師一樣就好了。”
說完,這條蛇猛地直立起了身體,他開啟了自己的枕鱗,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顯眼。
風靜止了……
雨林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只有雲河依舊奔騰……
那雙燦如星辰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獸群,曾經膽怯懦弱的鏡流,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扛起了作為雨林領主的責任。
小蛇發出了風鳴,通曉叢林百獸之語的象群與猴群傳達著他的話語。
颸風沉默地注視著自己的伴侶,對於亢奮起來的獸群視若無睹,他是如此深愛這條美麗的蛇,因為外表,更因為靈魂。
“鏡流,”颸風纏緊了小蛇的尾巴,第一次如同依人的小鳥一般,把自己團進了伴侶垂落的腹鱗邊,盡管對於他的體型來說,這行為實在太過離奇。
不等小蛇發出詢問,這條眼王蹭了蹭自己的伴侶繼續道:“你不是人和蛇結合的怪物,你是征服了我的叢林領主。”
鏡流愣住了,小蛇的枕鱗因為主人的忽視而瞬間收了回去,他垂下頭,正好看到了伴侶眼中籠罩著一圈光暈的自己。
“我的殺戮因你而止,我的征伐因你而始,”颸風挺起了身體,又深深把頭垂了下去,他的吻部已經親吻到了小蛇盤在象背上的尾尖。
“我永遠為你而戰。”
獸潮在騷動,但鏡流只是一言不發地注視著颸風,半晌後,小蛇不自在地用頭將伴侶低垂的腦袋拱起,纏在了他的頸部,“我不想做領主,我只想一直做在你懷裡撒嬌的永遠長不大的小蛇。”
“你已經是了,鏡流。”颸風溫柔地蹭了蹭他,隨後,這條擾亂軍心的蛇才把注意力放到了獸群上。
“它們在等你呢,小蛇。”
鏡流又緊張了,但這一次,有著伴侶無保留的愛為力量的他,不會再懼怕任何事物。
有條不紊地安排好每一種動物的職責後,這位青澀的雨林德魯伊預備役,貼緊了自己的伴侶。
在狼嚎中,萬獸齊鳴,黑壓壓的野獸們在鳥類翅膀的蔭蔽下,散入林木中,靜靜地等待著夜晚的到來。
在大部隊藏匿完全的最後一秒,颸風與某頭強壯的雄虎對視了一眼,曾經同為北地領主的他們注視著對方,眼王為雄虎眼中的兇性感到驚訝。
這頭雄虎終於展露出了與他體格相同的霸氣,它的伴侶與幼崽已經被架到貨車上,無依無靠的它,必須堅強起來了。
颸風對它吐了吐信子,打了個招呼,雄虎愣了一下,直到另一頭更強壯的孟加拉虎召喚,它才轉身離去,片刻後,虎嘯震林。
這生命耗盡心力所發出的泣血哀歌,註定要讓奏響它的人類付出應有的代價。
而這一天,不會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