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七章 蛇的家 1 鏡流:要分開……
又是一天清晨, 在陰沉天空的召令下,雲河冷漠地伸出白浪,這條殘忍的母親河, 沒有一絲愛撫地捲起了岸邊沒了生息的動物們,白骨與血肉遺留的食物殘骸沉入了河底,很快, 它們又被湧動的泥沙夾挾著, 重新混入了略顯渾濁的大河中。
很快, 隨著河流穿行過各位霸主的領地, 越來越多的遺骸加入了這個特殊的遊行隊伍, 一條條冰冷的長尾在激流中上下浮動著, 蛇類取代了草食動物們, 成為了隊伍裡數目最多的中堅力量。
放在動物園或是研究院裡被人們視若珍寶的動物,在雨林只是昂貴的消耗品, 沒有誰能逃離死亡的統領, 除非,他能戰勝所有對手一直勝利下去。
雲河, 這個物産豐饒的天然寶地,註定不會是風平浪靜的夢中桃源, 不自量力的已經為發生的爭鬥付出了代價, 但更多的爭端還在醞釀中。
所有能一爭長短的動物都想要佔有它,而作為劃定了領土範圍的新主,颸風與鏡流必須拿出匹配得上的實力。
否則, 若是一著不慎,等待他們的,只有比這些被河流埋葬的挑戰者更為悽慘的結局。
“噝——”
暴躁地把牙尖的蛇甩開,看著暫居巢xue的方向, 颸風發出了憤怒又煩悶的風鳴。
鏡流不在那兒,也不在自己的身邊……
自從他們爭吵那天後,颸風感覺鏡流一下子與他生分了不少。
因為不管是在芷河邊還是在旅途中,從未在白日離開過他視線的小蛇,到了危機重重的雲河後,像是突然被開啟了嚮往自由的天性開關——白天不著家,晚上不說話。
習慣了有蛇陪伴的颸風想到五天來的遭遇發出了嘆息。
孤單的滋味懸吊在心間,這條想要和好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的眼王十分茫然,比起以往還能摸透鏡流生氣的理由,這一次颸風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以招致鏡流如此冷漠的對待。
有些抑鬱的他愁眉不展地把軀幹掛到了樹上,這時,一條不知死活的挑戰者趁颸風不注意,張開口咬向了他,還沒完全上樹的颸風瞬間甩出了尾巴,那條蛇保持著大張著嘴的攻擊姿態被一陣巨力打進了雲河裡,它在河面上起起伏伏地掙紮著,但雲河不會為它停歇,直到它的尾巴勾住了一塊青灰色的河礁,這才勉強爬上了岸。
這位亞成年的挑戰者忌憚地看了看颸風的方向,在颸風警覺的視線再一次掃過它後,它鑽進了草叢,頭也不回地迅速溜走了。
這裡的領主很不好惹,在成年之前它不會再到這裡來了……
颸風並不知道這條蛇的心路歷程,他煩躁地甩著尾巴,等待鏡流熟悉的呼喚,但一直等到正午,他打退了四撥來犯者,“嘶”了一聲又一聲,心上蛇依舊不見蛇影。
颸風有些著急了,他吐出了信子,想要探求鏡流的方位,但領地到處都是小蛇與他的氣味,這讓他短時間內無法判斷小蛇到底去了哪裡。
等待的滋味著實煎熬,莫名地,颸風與前些日子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與敵人纏鬥的鏡流共情了,“如果是這個原因……”
他妥協似地自言自語道“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鏡流我答應了,求你,求你不要再這樣對待我……”
傲慢得不可一世的蛇王在小蛇面前永遠沒有底線可言,他的自語聲甚至帶上了幾分卑微。但依舊沒有蛇回應。
颸風的情緒越來越沮喪,他甚至悲觀地想到了如果鏡流要走,他會怎麼做,一直壓抑著心底野獸的他不願放出那頭貪婪的東西,他有預感,如果有朝一日兇獸出欄,他一定會得到一個極其不願面對的結局。
為了發洩,也為了剋制,他不再停留在原地,像從前在北部那樣,他選擇了主動出擊。
在洶湧的雲河下,血腥味取代了落地梅混雜著雨後草木的清香,這條迷惘的蛇王在領地裡開啟了無差別的殺戮。
鳥獸驚散,靠著殘暴的鐵腕手段,颸風成功在雲河邊打下了威名,等那墨色的長尾消失不見後,心有餘悸的動物們下定了奔逃的決心,它們或許不太聰明,也並不算強大,但深埋在它們基因裡趨利避害的dna會告訴它們,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於是,躍躍欲試的對手們,也被滿地的殷紅震去了膽量,它們裝著輕描淡寫的模樣,轉身飛速逃離。
這場殺戮並不是無用的,有了血的震懾,至少半年裡,颸風與鏡流能收獲一個安穩的領地,他們不必再擔心有什麼膽大包天的來犯者又來襲擊。
已經殺紅眼的颸風隨遇將對手的屍體堆到了一邊,它們對他而言是一頓豐盛的大餐,對鏡流亦是如此,即使失去了理智卻依然記掛著小蛇的颸風想要跟鏡流一起分享這些佳餚。
鱗甲上的黏膩感覺讓颸風非常不適,他回到了雲河邊,用尾巴勾著樹枝,鑽進了河裡,雲河很寬闊,但對於他來說,只要不是想橫渡這條河,在其他動物面前危險非常的母親河在他眼裡根本算不了什麼。
細密的水霧粘到了他的鱗甲上,不算柔和的水流剝去了戰爭給他帶來的狼狽,在冰冷的河水裡,熟悉的氣息不斷靠近,突然,颸風的理智回籠了。
他看向了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