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身上染血,那雙紅眼已經濃的渾濁,擋在獵豹身前,毛發炸開,幾近撕裂邊緣。
精神影響太強,已經難有什麼反抗的掙紮,但倘若停下必然是被捅個對穿的局面。
得虧是個傾斜的下坡,顏尋之咬牙,緊閉雙眼,憑一股慣性翻滾不停。外骨骼窟窿翻騰著冒血,眨眼間被極寒的天氣凍住填補。
手邊忽然捱到什麼。
生死攸關爆發的求生欲剎那間蓋過失控,她只慶幸外骨骼開了自動充能,部件沒被它捅壞,抱起來一個翻滾將那東西疊在身上——
滴答。
什麼東西滴在她的臉上。
顏尋之睜開眼。頭盔上爬了一層細冰,視物模糊,但那把刺槍的尖頭卻已經穿破頭盔,清清楚楚的懸在她面前毫釐。
槍頭螺紋,粘稠的液體順凹槽聚集,斷斷續續滴下。
那不知道什麼東西擋了一下,卸去不少力量,刺槍總算只戳破了硬化頭盔。這爭取來的幾秒,支援已經趕到,對方手持更高階的鐳射槍械,射擊時天光晝亮如日,強如地自也被這物理灼傷燒的連連躲閃。
顏尋之摞著那東西,任由他沉重的壓在身上,攤平喘了幾秒,從底下抖著手臂把自己拽出來。
睫毛黏糊糊的,被那液體蒙了一臉,她只得短暫解開頭盔鎖扣清理。
解開的那一剎那,冷氣撲面而來。
顏尋之抹了一把臉,手上已經是結成碎冰的鮮血。
剛剛抱了具屍體來擋?她沒在意,只覺得有些凍臉,想只把眼前理幹淨看得清路就好……
忽然頓住。
顏尋之猛然扭頭,剛剛被她當盾的屍體歪斜隨意的擺在她身邊,銅制姓名牌證明著她是地下哨兵。因為死亡,連結斷開,外骨骼運轉的燈全部熄滅,只剩電池供能的求救燈永亮。
她快速脫下手套,去摁她的頭盔鎖扣。手抖,訓練無比嫻熟的裝置從她指尖脫出,拽了兩次才開。
頭盔內似有似無殘餘著一絲內暖提供的溫度,但屍體已有凍硬僵直的跡象,顏尋之幾乎不敢去摸她的脖頸。
“顏尋之——!”
她也有些被凍僵了,比平常花了更久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在叫她。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光很亮。
一隻地自逆光朝她撲來。它周身有火,火焰高竄,終於不再有那麼似人的面孔,神態猙獰醜陋,像平常所見的異物。
孔唯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這樣危機的時刻,這樣遲鈍的精神,她居然還能分辨出她撲倒了桑挽音,把她一把扯出了攻擊範圍。
按平日的速度,喊 這一聲,她是來得及躲的。
但她忘記什麼時候斷鏈了。
那一刻,顏尋之腦子裡蹦出個全然陌生的念頭。
那團火球猶如南區極夜中永不會升起的太陽,她扯了扯嘴角,直視太陽將她吞沒。火舌舔舐過她的面板,灼熱帶來比地面更冷的寒意,鮮血從睫毛融化滴落。
她垂眸,沒有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