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聽瀾猶豫了一瞬,但還是跟了上去。
誰知映入眼簾的並非謝府正大門,反而是一處偏僻幽靜的圍牆,牆內看起來是謝府的內院。
此處明顯是被人精心打理過的,圍牆上種了好看的小黃花,看起來怪可愛。
不過現在這個季節,怎麼還有花?
“謝大人邀我來貴府做客,卻從後門走。怎麼,賀某不配走正大門嗎?”賀聽瀾故意問道。
“並非。”謝昱笑著搖搖頭,徑直走向高高的圍牆,眼神變得很溫柔。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賀聽瀾感到一陣莫名其妙,“難道不是貴府後院?”
“是,也不是。”謝昱說著,伸手輕撫斑駁的牆壁,不知是在跟賀聽瀾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這是我小時候被囚禁的地方。”
賀聽瀾倏地抬眼看向謝昱。
他聽說過一些關於謝昱的傳言,其生母是伽羅族舞姬,是被先皇隨手賞給謝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謝昱的父親的。
伽羅族原本是大梁的臣屬國,後來卻暗地裡串通北疆,背叛了大梁,導致大梁在三十幾年前的闐月關一戰大敗北疆十七部族。
這一場敗仗,梁軍犧牲了四萬多士兵。
從那時起,大梁上上下下都恨透了伽羅族,甚至在民間出現了大量毆打甚至殺害伽羅族商人和百姓的事件。
想來,那時謝昱在謝府的生活也不會好過。
“他們都說我是細作之子,我父親的正室夫人甚至提出要將我也一同秘密處死,以絕後患。好在我當時多留了個心眼,買通道士給我算了一卦,說我將來會對家族的興旺大有用處,父親這才留我一命。”謝昱平靜地說道,情緒毫無波瀾,像是在講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但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父親便將我關在這處偏僻隱秘的院子裡,卻從來不來看我,哪怕一眼。”謝昱繼續講道。
“府中的下人都是會看眼色的,他們知道,我沒了母親,父親也不怎麼在意我,只要確保我別死了就行。於是那些奴才就變著法兒地剋扣我的食物和衣服。冬天就連府中最下等的奴才都有炭火可供取暖,我卻沒有。他們甚至連熱水都不給我,渴了只能將冰塊含在嘴裡。”
賀聽瀾以前或多或少也猜到了謝昱少時過得不好,但沒想到竟然能差到這個地步。
好歹也是個世家大族的公子,過得連奴才都不如,上一任謝家家主心也太狠了點。
就算是礙於國仇家恨,那也畢竟是自己親生孩子,基本的溫飽總該滿足。
雖說賀聽瀾也不怎麼喜歡謝昱,但聽到這些他還是很生氣。
“孩子說生就生,生完就不管了,什麼狗爹?!”賀聽瀾憤憤道,“不對,用狗來形容都過分了,狗狗那麼好。”
謝昱的臉一下子綠了,縱橫官場二十載的都禦史大人很久沒有感到如此尷尬,一時間不知該贊同還是反駁。
“你……也不能這麼說吧。”謝昱心虛道。
“難道你當時不是這麼想的嗎?”賀聽瀾反問,“我這可是在幫你說話,你怎麼還不樂意了?”
謝昱:“……”
見謝昱沉默,賀聽瀾自顧自地繼續說起來:“有的父親呢,明明不是親生的,卻勝似親生。可有的親生父親卻跟沒有一樣。謝大人,我說得沒錯吧?”
“……嗯,沒錯。”謝昱勉強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