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當然知道,但是奴才也沒辦法。”江煦的臉上浮現出絕望的神情,“奴才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二殿下手裡,不敢不從啊!”
“好你個大膽奴才,事情敗露後就往自己的主子身上潑髒水,二殿下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徐銳一拍桌子怒喝道。
“奴才怎麼敢往主子的身上潑髒水?”江煦苦笑著將自己的衣物盡數褪下,露出傷痕累累的肌膚,以及……
大堂內眾人看到江煦的身體時,皆是目瞪口呆。
他、他居然是個假太監!
徐銳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指著江煦道:“好啊,你竟如此膽大包天,未淨身就以內侍的身份進宮伺候,此乃欺君之罪!”
“大人,宮中選拔內侍要求如此嚴苛,若不是上面有人暗箱操作,讓奴才以健全之身進宮,奴才就算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也無法瞞天過海啊!”江煦重新將衣服穿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二殿下為滿足一些見不得人的喜好,花重金將奴才弄進了宮,時常對奴才又打又罵,還用奴才弟妹的性命威脅奴才為他辦事,否則弟妹也會像奴才一樣,被帶到他的身邊受盡折辱。”江煦痛苦地說道。
“他們一個十歲,一個十二歲,奴才怎麼忍心讓他們也跟奴才一樣,過這種連畜生都不如的日子?奴才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聽從二殿下的一切安排。奴才自知欠了上百條命,就算是死也難以償還。所以不管大人如何處置,奴才都絕無怨言。只求大人莫要牽連奴才的弟妹,他們還年幼,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說完,江煦深深磕了個頭,伏在地上,許久沒有起來。
林端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將江煦扶起來,卻發現他不知何時掏出了一把匕首,已經深深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徐銳見狀倏地起身,“快叫郎中來!”
“晚了。”林端對徐銳搖搖頭,“已經死了。”
鎮京司裡一片死寂。
眾人都有些茫然。
這案子……就這麼結束了?
良久,徐銳開口道:“林端,你去一趟德寶公公的家中,核實一下他的供詞,記得要確保他弟弟妹妹的安全。”
“下官領命。”林端行了個禮,帶一隊人馬轉身離開。
江煦突然站出來說的這番話徹底讓整件事情有所扭轉,最開始那兩份營造法式的事情也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以賀聽瀾如今的身份,關進牢房裡說不過去,但畢竟沒有徹底洗清罪名,所以徐銳安排賀聽瀾暫且住在鎮京司,享受好吃好喝的伺候的同時,也會有朱衣衛十二時辰寸步不離地監視他。
賀聽瀾欣然接受。
兩日後,徐銳進宮面見了元興帝。
“聽說案件有進展了?”元興帝喝了口茶,幽幽問道。
“是,陛下。”徐銳畢恭畢敬地把整個案件從頭到尾地講了一遍。
“臣派人去德寶的家中調查過,他本名江煦,家中有一弟一妹,這些年的吃穿用度十分富裕,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太監能負擔得起的。”徐銳道。
“後來,我們在江煦家庭院的地裡挖出了一個寶箱,裡面有不少金銀珠寶,摺合下來約有三百兩銀子,其中有一隻銀碗正是二殿下宮裡淘汰下來的。
“這個老二,膽子真是肥了!”元興帝氣得將茶杯摔在地上,“朕看他是上面沒有了長兄,就開始以儲君自居了!”
徐銳連忙跪下,雖然他只是實話實說,也知道元興帝不是沖自己發火,但是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只要皇帝生氣,別的不管,先跪再說。
“去把寧貴妃母子叫過來!”元興帝道,“朕倒要看看,他們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裡!”
一會過後,寧貴妃帶著趙承平匆匆趕來。
一見到元興帝,母子二人就立刻跪倒在地。
“父皇饒命,是兒臣管教下人不嚴,竟然養出了如此膽大包天的奴才,兒臣自請領罰!”趙承平小心翼翼道。
“管教下人不嚴?”元興帝冷哼一聲,“沒有你的幫襯,他怎麼能夠以健全之身入宮做太監?沒有你的幫襯,他怎麼敢火燒鎮京司地牢?撒謊也不找個好點的藉口,朕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又蠢又壞的兒子?!”
趙承平身上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他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江煦居然會背叛他!
他真是瘋了,連全家人的命都不要了嗎?
就在趙承平慌亂之時,寧貴妃卻突然開口了。
“陛下,平兒行事確實有些無度了,也怪臣妾平日裡管教他太嚴,這孩子自己也要強,這才一時糊塗弄了個假太監進宮伺候。”寧貴妃十分冷靜。
“只是鎮京司地牢走水一事和平兒並無關系。陛下您想,地牢走水、燒死獄卒和囚犯,這些對平兒來說有什麼好處?說不定是江煦他自己在獄中有結仇之人,想趁機報仇呢?”